宋暖回到办公室,搭班同事上前,
“刚刚听护士说病房里有人吵架,怎么回事啊?”
宋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那个从一院转过来的患者,情绪太激进,对医生也有很大误解,后续让她配合治疗怕是有点困难。”
同事对文秀梅印象也很深刻,这个大婶从转院过来就一直不配合治疗,每次护士去给她打针输液都会被一顿数落,几次之后,护士们都是你推我搡的。
其实医护人员见惯了被病痛折磨的患者,也能理解大部分患者的情绪失控,但像文秀梅这样的,对医护人员一点不信任,并且还抱有极大的敌意,谁都不愿意上赶着被骂。
“田翠香愿意参加新药试验吗?”
搭班同事见宋暖神态疲惫,给她倒了杯热水。
“谢谢。”
宋暖接过水杯抿了两口,想到田翠香夫妻那纠结的神色,不免又觉得闹心,
“还没有,他们应该是听信了文秀梅的话,又害怕试验会带来风险,所以还在犹豫。”
“这可就难办了。”同事感叹一声,
“参加新药试验对他们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应该趁现在病情还在早期,赶紧将癌细胞控制起来,真正等到扩散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况且新药已经很成熟了,风险应该不大才对,哎,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咱们当医生替着干着急。”
“谁说不是呢。”
两人惋惜了两句便接着做起手里的事来。
午休时刻,宋暖接到了白望舒打来的电话。
“喂,暖暖,我是白望舒。”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宋暖听得微微皱眉,关切地问,
“望舒,白老师没事吧?”
白望舒叹了口气,
“我妈确诊卵巢癌了,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开了。”
这句话说得知得异常艰难,饶是白望舒对母亲没多少感情,甚至更多的是怨恨,当得知母亲患癌时,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宋暖心咯噔一声,难以想象那个雷厉风行的白医生会被病痛折磨。
她稳了稳心神,才道,
“白老师她还好吗?”
“精神状态还行,就是发病时受折磨,暖暖,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们科室针对卵巢癌的新药是不是正在做临床试验。”
得到了宋暖肯定的答复,白望舒语气松快了些,
“试验还有名额吗?林吉这边对卵巢癌的研究比不上京市,如果新药试验还有名额,我想带我妈去京市治疗。”
“有的,只是要看指标,你先带白老师来,我这边给安排好床位,咱们尽快做完检查。”
宋暖语速极快,脑子里已经在想科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单人病房。
白望舒似乎哽咽了一下,缓了半晌才对宋暖道,
“行,谢谢你,暖暖,我妈她早在两个月前就确诊了,可是她怕我担心,一直瞒着我,要不是这次她突然晕倒,我继父的女儿打电话告知,只怕我再见到她时,会悔憾终生。”
白家现在的情况,宋暖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在心里默默叹气,只能尽可能地给白望舒和白老师更多的帮助。
白望舒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从林吉飞到首都机场,宋暖安排了救护车去机场接应。
再次见到白素秋时,宋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眶突然就酸涩了。
白素秋早已没了旧时的雷厉风行,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宋暖很难将眼前苍白瘦削无力的女人跟大学时期严厉,不苟言笑被同学们称之为灭绝师太的白主任联系在一起。
见白素秋正对着自己微笑,宋暖艰难地喊了声,
“白老师。”
白素秋惨白的嘴唇笑容扩大,吃力点头应道,
“宋暖,我还记得你。”
她慢慢掀起眼皮,看了眼眼圈发红的宋暖和白望舒两人,点点头笑道,
“都是好孩子,都是有出息的孩子。”
白望舒眼泪蓦地流下,不想被人发现,她默默转过身擦掉眼泪。
宋暖喉间酸涩,眨眨眼将泪意逼退,强撑起笑容朝白素秋道,
“老师您别担心,这个新药是专门针对卵巢癌的,一定会有效果的。”
白素秋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患病的现实,但她不想让俩孩子担心,于是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们。”
跟着白望舒母女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中年男人,男人面容温和,周身自带一股书卷气,此刻脸上满是担忧,一瞬不瞬看着病床上的白素秋。
宋暖猜想到这位就是白老师再嫁的男人,想来白老师这些年性格的变化和这个男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白望舒显然也意识到还没给宋暖介绍,于是看着男人说道,
“暖暖,这位是我的继父。”
“叔叔,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宋暖,也是我妈带教过的学生,现在在我们医院进修。”
男人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地朝宋暖颔首示意,
“宋医生,望舒母亲就拜托你了。”
宋暖应道,
“叔叔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救护车一路行驶到医院门口,宋暖和车上的护士将白素秋推至病房。
科里刚好还剩一间单人病房,宋暖特地给白望舒留了下来,只是前往病房的这一路吸引了不少住院部病人的注意。
将白素秋安排进病房,宋暖和白望舒这才出来办理住院手续。
走廊上,白望舒有些沉默,宋暖话梗在喉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道她。
直到两人走到僻静的楼梯口,白望舒突然停下脚步,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