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日子来到正月初九,这两天宋振平带着俩准女婿将火车站的院子收拾完好,家具也找了附近的木工,等他们从三道口回来就能做好。
趁着家人们好不容易聚齐,宋暖提出去照两张全家福,也好将京市的照片都洗出来。
一听说要照相,大家伙忙不迭慌地穿上了最干净崭新的衣服,王艾君和徐凤兰破天荒抹上了口红,几个年轻姑娘更是好生打扮了一番。
宋暖给姐姐妹妹们都梳上了精致的鱼骨辫,在淡淡口脂衬托下,女孩们愈发娇俏动人。
小伙子们不遑多让,霍嘉木用水沾湿梳子,让宋清禾给他梳了个大背头,看起来竟还有股书生气。
程也抿了抿唇,不甘就这么被比下去,可惜他的寸头不好发挥,只能将一张俊脸洗了又洗,可是眉间的疤痕却怎么都洗不掉。
男人有些郁郁,在部队时,伤疤就是荣耀,与众多糙汉子在一起,怎么样都无所谓。可这是在家里,暖暖会不会嫌弃他的疤?
眉间的疤痕还未淡去,稍稍有些显眼,程也可还记得那小胖丁儿说他是坏人来着。
板着一张脸敲响宋暖房门,他隐约记得暖暖在京市买了什么粉,售货员说遮瑕力很好,不知能不能遮住他的伤疤。
宋暖还在屋里拾掇自己,见男人紧皱着眉,看起来心情低落,她怔愣一瞬,关切地问:
“怎么了?”
程也没说话,指了指眉间的疤痕,这道疤不算长,也就两三厘米,虽已经愈合,但眉尾处被疤痕斩断,让右侧眉毛变成了两截。
这个时候还没有断眉的说法,程也是冷峻刚毅的长相,这道断眉在他脸上,没有丝毫瑕疵感,反倒给他增添了股不羁和英气。
宋暖知晓了他的心思,笑着将人拉进屋,女孩们都已化好妆,此刻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她将男人推至镜前坐下,双手捧着程也的脸左右打量。
程也敛下眼眸,任由女孩打量,无措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深爱的人永远自卑,程也的爱,远比宋暖知晓的更深。
男人每一个表情都落入宋暖眼中,在她心里泛起涟漪,既心疼又酸涩,明明是个大高个,此刻却像个仓皇无措的孩子,惹人心疼。
她眼里满是柔情爱怜,轻轻捧起男人的脸,蜻蜓点水一吻落在眉间那道疤上。
程也的芥蒂在她轻柔的吻中消散,他终于敢直视女孩的双眼,喉结不自觉滚动,发出干燥又低沉的轻唤。
“暖暖……”
“嘘……”纤细的手抵上男人微抿的唇,四目相对,程也眼中的情意像是要将宋暖吞没。
没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女孩红唇微张,给足了他安全感,
“程也,自信一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被你迷得死死的。”
温润的指腹抚上那道伤疤,程也心尖颤动,先前被她吻过的地方仿佛又被烫了一下,视线不自觉落在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上。
宋暖还没来得及抹上口红,但男人觉得即便不抹,那丰盈红润的唇,也能让他肖想许久。
程也此刻早已忘记了五分钟前的芥蒂,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被宋暖吸引,紧绷的身体仿佛在等一个讯号,蓄势待发,只要面前的人儿一个眼神。
可惜宋暖没给男人出击的机会,她不是没看到男人眼底的火苗,手指顺着眉宇滑落,将那双能将人吸进去的深邃眼眸遮掩。
“好了,我们该出去了,他们应该都好了。”
一团火不上不下,烧得程也燥热无比,那点子郁郁早就被宋暖给哄好,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腻歪的时候,不敢再看宋暖一眼,轻轻应了声,便逃似的奔向水龙头。
一捧冷水下去,心中的燥热总算消散了些,紧皱的眉间也都舒展开。
虽然宋暖自己就有相机,但她技术有限,拍全家福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每个人今天都格外精神,趁着还没出门,宋暖换好胶卷,就在天井处给大家伙先拍几张。
宋振平穿上了小闺女给买的皮夹克,此刻抖擞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半年前他还是个乡下泥腿子。
王艾君站在他身旁,头发被宋暖挽成低丸子头,眉眼柔和,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样子。
夫妻俩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这样好的场景,让一旁的徐凤兰悄悄红了眼,她家的老头子,也不知道变老了没有,是不是和她一样,眼角都长了皱纹。
程欢敏感地注意到母亲的情绪,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待王艾君夫妻俩拍完,程也朝宋暖道:
“暖暖,帮我也拍一张吧。”
他揽住母亲的肩膀,带着妹妹一起,兄妹俩将母亲护在中间,三人脸上都挂着笑,看向镜头。
“咔嚓”
时光定格在胶卷上,也将思念牢牢定住。
照相馆就在中心广场附近,一共照了三张,宋家一张,程家一张,剩下一张照了集体大合照。
拍照和洗胶卷花了不少钱,但大家伙都觉得值,王艾君走出照相馆还念叨着牛哥。
“小牛这孩子也真是,打个招呼就走了,匆匆忙忙的,早知道要拍全家福,咱也把他带上,那孩子可怜得紧。”
她早已将牛哥当做自家小辈,从程也口中得知了牛哥上次回家的经过,可给她心疼了好半晌。
宋暖挎住母亲的胳膊安慰:“放心吧妈,等牛哥回来咱们再来照一次。”
谁都不知道,牛哥这一走,等再见面时,已经是半年后。
拍完全家福,宋振平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将皮夹克给脱下,生怕弄出了褶皱,小心翼翼地放在衣箱最底层。
王艾君没眼看他那副样子,带着几个孩子开始收拾回三道口的包裹。
这次回去住不了几天,包裹也在前些天收拾了大半,大多都是给家里人带的礼物和给招娣买的衣服。
翌日天刚蒙蒙亮,吃过早饭,一家人穿戴整齐,出发坐上回三道口最早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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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