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也蹲下身,确定男人还有脉搏和呼吸,这才喊宋暖下来。
宋暖也被男人的惨状吓了一跳,这人不仅头破了,右脚踝还呈扭曲状,很明显错了位。
好在她是个医学生,懂得急救,当即便掏出手帕,给男人止血包扎了下,还让程也去捡两节树枝,用程也的皮带将男人的右腿固定住。
虽然不能确定这人的身份,但两人也不能见死不救,此刻也顾不上这人的骨折,程也将人背上就往山下走。
“暖暖,你自己小心点,看着路。”
他背着人还不忘叮嘱宋暖,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宋暖手里拿着一个摔坏的相机,是受伤男人的,这款相机她在京市的百货大楼里见过,不便宜。
独自一人带着相机爬长城拍照,这人有何居心,又是什么身份,宋暖不知,这种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程也他们专业的人干。
两人下山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背着这么大个人,程也的呼吸也没那么平稳,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宋暖看着又着急又心疼,只能待下山后跑去附近的公安局求助。
公安早些将人送去医院,程也就能早些轻松。
公安同志听了她的话,二话不说,开着三轮摩托车去后面接程也。
好在这是京市,公安同志的设备高级,要是放在安宁县那种小地方,哪里有这后世俗称的“八嘎车”,县城的公安还都是骑着自行车办案呢。
患者被公安同志送往附近医院,程也总算不用负重前行,看着宋暖小跑过来,嘴唇微张,还在喘气儿,程也朝她咧出一个笑,
“多亏了暖暖机灵,不然我还得将人背到医院去。”
宋暖睨了他一眼,掏出手帕替男人擦汗。
“刚刚那公安同志叫我们跟着去医院。”
程也直起身点头,表情有些严肃,“咱是得去,还不知道这人有没有问题,走吧。”
两人一路来到附近医院,公安同志已经将人送进急诊室,此时正等在诊室外。
见他俩过来,公安同志朝两人敬了个礼。
程也回敬一个军礼,将自己的疑点和他说明。
宋暖很自觉地走开回避,低头,看见脖颈上挂着的两个相机,她这才想起,赶忙将破碎的相机交给公安同志。
“同志,这是那位先生的相机,交给你们吧。”
公安同志接过,明显对宋暖和程也亲和了不少。
急诊室的灯还没熄灭,干坐着也不是那么回事,眼瞧着饭点要到了,宋暖正准备提出去打饭回来,就见走廊尽头急匆匆赶来一男人。
男人一边找寻着门牌,一边急得擦汗,待看见公安同志后,重重松了口气,小跑上前。
“公安同志,白先生他没事吧。”
公安并未回答,反问道:“你是谁?和里面人什么关系?”
男人老实回答:“我就是个拉纤儿,白老师让我帮他卖房子,这不今天有信儿了,约好下午见面谈,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我还以为出事了,就来长城碰碰运气,没想到被公安告知他进医院了。”
公安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会来长城。”
说起这个,拉纤儿也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这白先生也是个苦命的,十年前被打,在乡下牛棚一待就是十年,好不容易平反了,家中除了他,再没有剩下一人,这不心灰意冷,想要去国外投奔亲戚,所以才想着卖房。
他没几天就要走了,这一去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就想着逛逛咱祖国的大好河山,记录记录,只是这咋还记录进医院了捏。”
他急得抓耳挠腮,这年头能一下子拿出几千块钱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买得起这房子的,白先生这么一耽搁,人家见房主不守时,转头就走了。
想再问问白先生什么情况,严不严重,话还没出口,急诊室的灯熄灭,护士推着病床走出,
“公安同志,人已经醒了,右脚骨折,脑袋缝了几针,其他都是皮外伤,我们现在将人转进普通病房。”
“行,辛苦了。”
白先生被推出来,脚打着石膏,脑袋上缠着纱布,看着很是惨烈。
他虚弱地睁着眼,看见程也,瞳孔放大,正想感谢,一道虚影穿过几人窜到病床前。
“白先生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头还晕不晕?腿还能走吗?你的命太苦啦,你说说你,干啥要一人去爬长城,你找我一起啊。”
没想到这个拉纤儿还挺热心肠,只是这话听起来咋这么奇怪。
一时间,周围几个人都被无语住了,包括躺在病床上的白先生。
他嘴角抽搐,轻咳两声,虽说面容憔悴,却仍旧掩盖不了一身文人气质。
他拍了拍拉纤儿的肩膀,悠悠道:
“王同志,谢谢你啊,能不能让我跟恩人说两句话。”
姓王的拉纤儿这才忙不迭慌地让位。
白先生看向程也,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同志,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这副贱命今天只怕是要交待在那儿了。”
十年牛棚批斗都熬过来了,即便他早已万念俱灰,但也不想就这么荒唐地死去。
他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钱票,手无力地伸至半空,
“同志,还请你不要嫌弃。”
程也并不打算接他的钱,微微颔首,
“钱就不用了,我是军人,我对象是医生,无论是谁,我们俩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白先生没想到两人的职业,一时怔愣,只好将钱收回,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他被推回了病房,程也和公安同志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宋暖离开。
“在想什么?”男人突然询问。
宋暖诧异抬头,一眼望进男人关切的眼神中,她没想到程也这么敏锐,短短时间,就能察觉到她有心事。
宋暖抿嘴,不知道该不该说,刚刚得知有拉纤儿这个行当,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趁现在买套四合院,毕竟再过一二十年,四合院的价值,可是数千数万倍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