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兵荒马乱,祸害遗千年,宋老太在医生的救治下,重新输上了药水。
翠花到时见到的就是医生那张冰冷又严肃的脸,妇人身上全是汗,见到医生的第一句便是,
“医生,我们不治了,马上出院。”
医生才把宋老太从鬼门关拉回,眼下要是停了药,是死是活还真说不准。
本还想着这儿媳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先前竟然是作假,他脸色铁青,语气也带了几分严厉,
“简直是胡闹,你们简直是浪费医疗资源!你婆婆刚过了一次鬼门关,现在出院就是害她的命!”
翠花才懒得管宋老太的命,她越过医生,探出脑袋朝病房里看,语气阴恻恻:
“宋振兴呢?这死男人跑哪里去了,欸,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脸上有巴掌印的男人?”
她毫不客气地问起病房里的人。
同一病房的病友们都被宋振兴的狠厉以及宋老太的惨状吓傻了,他们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住个院碰到这一家杀神,这一家人的精神好像都有点不正常,女人狂躁,男人狠辣,还是个杀人犯。
这边翠花还在追问,病友们害怕的同时又担心宋振兴这个杀人犯回来,于是求救般看向医生,
“医生,我们要换病房,这家男人是个杀人犯,我们亲眼看见他扯了他妈的输液管,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这老太婆血都要流干了。”
医生无语,厉声科普,“别胡乱造谣,就这点出血量,还不致死,这位病人严重的是高烧不退。”
那病友恍惚了一瞬,这老太婆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致死,想到宋振兴那阴毒的脸,病友打了个寒颤,
“我不信,我一定要换病房,这老太婆的输液管就是被她儿子亲手拔下的,那男人就是要害死他老娘。”
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显然被宋振兴吓得不轻。
翠花都震惊了,宋振兴还有这胆子?
不过眼下倒正好方便了她耍横,“医生你听见没,她儿子都不想让她活,我这个做儿媳的也没办法,家里实在是没钱看病了。”
一边是无知吵着有杀人犯要换病房的病人,另一边是要接生死未知的婆婆出院的儿媳。
医生一个头两个大,他大喝一声,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小陈你去帮这位病人换病房。”
吩咐完护士,他转而看向抓耳挠腮的翠花,“你确定要办理出院?”
翠花猛地点头。
医生叹息,拿出一份免责声明,“那把这个签了,如果出院后病人出现任何状况,和我们医院没关系。”
翠花还有些犹豫,她还想着要是宋老太出院挂了能敲医院一笔,但在看到医生那张明显已经沉下去的脸时,她默默咽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巧在翠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签完字后,医生又拿出缴费单递给她,
“缴完费你们就可以走了。”
翠花想也不想接过来揣进兜里,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缴费,宋振平的钱没坑到,她可不会再搭钱进去。
医生也不想与她过多纠缠,这类病人他们着实看得多了。
待医生走后,翠花扛起宋老太偷偷摸摸溜出医院。
至于宋振兴去了哪里,翠花也懒得去想,这男人身上一分钱没有,这个年头也讨不到饭吃,快饿死了自然会回家,到时候等待他的将会是翠花沉积已久的怒火,何必现在浪费时间去寻他。
折腾了一下午,翠花好不容易将宋老太扛回家,要不是怕村里人起疑心,她真想就这样把人埋在外面,老不死的,烧了这么久还不归西,浪费钱不说还浪费了她二十斤粮食。
不得不说宋老太命硬得很,被这么一番折腾,烧竟奇迹般地退了。
可能是高烧太久,她醒来时,整个人都变得痴傻,活像烧坏了脑子。
老宋家的变故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三道口,大家伙下工家也不回,绕路都要来瞧瞧宋老太。
待看到那比麻杆还瘦的身体坐在地上玩泥巴时,村民们一阵唏嘘。
这宋老太偏心了一辈子,也作妖了一辈子,临了到头,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一切都跟宋暖一家没有干系,一家人收拾着回省城的行李,这一次宋振平也去,家里剩余的粮食都要带走,免得被老鼠霍霍了。
靠人力肯定带不了这么多,宋振平直接包了李大爷的驴车,将大半行李都拉去县城邮寄。
家里的钥匙打算给宋招娣,这边灶台空着,铁锅柴火都有,小姑娘也不用跟翠花那悍妇共用一个厨房。
宋招娣很是感谢,拍着胸脯保证道:
“二伯,二伯娘,你们放心吧,我保证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等你们过年回来。”
王艾君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二伯娘谢谢你,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做生意的时候也别累着自己,你和来娣还在长身体,赚了钱别太省,该吃吃,女孩子更要好好保护自己才是。”
宋招娣泪目,她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女孩子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就连她爸妈都没有。
这样的温暖,全都来自于二伯一家。
宋清禾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二姐的高中课本都在炕柜里,还有好几本笔记,要是有不懂的尽管去翻。”
宋招娣郑重点头。
临到宋暖,她看向眼眶通红的小姑娘,轻声道:
“还记得我给你的地址吗?有什么困难,随时写信给我们。”
宋招娣彻底绷不住了,眼泪默默流下,她哽咽地应声,
“我记得,三姐放心吧。”
驴车缓缓走出三道口,宋招娣站立在石子路上,远看宋暖一家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消失。
她抹干净眼泪,转身朝宋家小院走去。
三姐每一次回家都见证了她人生的跨步,好似自从她给三姐通风报信起,她的人生,就已经被三姐推动着朝另一条道路发展了。
宋家小院,厨房,一麻袋黄豆静静伫立在墙角,那是宋振平沉默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