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当天,王艾君夫妻俩特意赶了大早走到县城,两人是专门来送闺女进考场的,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父母的自然不想缺席。
王艾君勤俭惯了,今天破天荒斥巨资买了好几根油条,由宋振平隔着油纸揣在怀里,一路来到租房的小院。
两人来时,宋暖等人刚刚起床,姐妹俩一大早见到父母,又高兴又心疼。
王艾君可没她们那么多情绪,将人赶去洗漱,又匆匆进了厨房,和徐凤兰一起准备几人的早饭。
油条有了,一人还差俩鸡蛋,凑齐一百分,这是老一辈的说法,就图个好寓意。
宋暖三人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的油条鸡蛋直乐呵。
她打趣道:
“妈,你这才一百分,高考总分可有四百分来着。”
王艾君一愣,她咋知道高考有四百分,现在去买油条只怕也来不及了。
见母亲真的被唬到,宋暖咯咯直笑,拉着王艾君的手坐下,边吃边安慰:“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和姐姐一定会好好考的。”
直到这时,王艾君才意识到小女儿一直在打趣她,刚想给这嬉皮笑脸的人来上俩巴掌,又想到今天高考,遂放下了手,没好气道:
“快吃吧,吃完别忘了再清点一遍要带的东西,可别忘了。”
三个大人面对面看着三个孩子吃早餐,皆是一脸欣慰。
待她们吃完后,又马不停蹄赶人回屋收拾东西,千叮咛万嘱咐,只感觉比宋暖这些参加高考的人还紧张。
今天的县城格外热闹,这种热闹不同于往常,今天大家脸上都带着希冀和兴奋,更多的是紧张。
宋暖三人在同一个考场,三个家长执意要将她们送到大门口,就连身子骨不好的徐凤兰,也硬要冒着寒风出门相送。
三人也就随他们去了。
刚进考场,宋清禾便悄悄扯了扯宋暖的袖子,在她耳边低声说:
“暖暖,你瞧那是不是张婉宁?”
宋暖顺着姐姐的视线瞧去,还真是张婉宁,听说她刚早产不久,只怕现在连月子都没做完,便顶着寒风来考试,真是个狠人。
此时程欢也瞧见了她,看着张婉宁那张虚弱又苍白的脸,她忍不住啧啧两声:
“我听说程刚不让她参加高考,这人肯定是背着程刚跑出来的,为了回城也真是耍尽了手段。”
话刚说完,张婉宁仿佛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直直朝宋暖的方向看来。
看见宋暖的那一瞬,张婉宁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眉头皱得死紧,住在同一个大队,饶是她在偏远的后山脚下,也知道王艾君夫妻俩为了能让宋暖姐妹专注复习特意在县城租了间房子。
这事还在三道口大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碎嘴婆子们说宋振平夫妻俩太惯着孩子,不就俩闺女,还真当成了宝,现在付出这么多,等俩闺女嫁人的时候,有他们哭的。
宋振平夫妻力排万难也要支持宋暖姐妹读书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张婉宁的眼,凭什么,凭什么宋暖那贱人能遇到这么好的父母,凭什么什么都让她占了,她张婉宁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凭借着恨宋暖和程刚这一股劲,张婉宁在早产一周后,硬生生下了床,顶着冬日凛冽的寒风,走上了去县城的路。
她一定要考上大学,将宋暖踩在脚下,她不比宋暖差,她一定可以回城过上好日子!
此时,铃声响起,考生陆续进入考场,宋暖丝毫不在意张婉宁宛若吃人的目光,和姐姐程欢一起走进相应的教室。
好巧不巧,待她走进教室,才发现她竟和张婉宁在同一个考场。
宋暖直觉不妙,生怕张婉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作妖。
这种心情待她知道自己座位离张婉宁十万八千远后才稍稍放松,两人位置在教室的对角线,且宋暖位置靠后,张婉宁要想做什么,必须得转过身才行。
考试铃声响起,高考正式开始。
宋暖全神贯注做题,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只觉庆幸,还好程也帮忙让她和姐姐在县一中复习,不然以她两个月前的水平,这张试卷虽然能做,但肯定拿不到现在的分数。
她这边做得顺风顺水,坐在第二排的张婉宁便没那么好运。
女人烦躁地扣了扣脑袋,眉头紧皱就没放松过。
这是谁出的试卷啊,是要难死人吗,咋净出些她不会的题目。
越做越烦,越做越焦灼,张婉宁狠狠放下笔,悄悄看了眼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见她没注意到自己,慢慢回头看了眼宋暖。
不看还好,一看张婉宁心态彻底崩了,宋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不觉得这张试卷很难吗?还有这人做着这么难的试卷还能笑得出来?
心态一崩再崩,张婉宁万念俱灰,只觉将宋暖踩在脚下无望了。
可这才是第一门啊!
就在她烦闷地抓着脑袋时,余光瞥见斜前方的一位同学正在奋笔疾书,那专注的模样,顺滑的笔尖,宛若考神降临。
张婉宁眼前一亮,这人一看就是个学习好的,要是能抄上他的答案,她的成绩肯定能超过宋暖。
念头一起变一发不可收拾,张婉宁一边观察监考老师的注意力,一边伸长脖子看向斜前方那人的试卷。
好在别的不行,视力杠杠的,很容易便看清了那人卷子上的答案,除了一些字迹潦草和繁杂的,其余大部分都完美誊抄。
张婉宁此时身子已经斜靠到一边,整个人就快从座位上伸出去。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老师皱眉,清了清嗓子,不悦道:
“有些考生注意坐姿,警告一次!”
张婉宁立即坐直身子,松了口气,看着填得满满当当当试卷,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下肯定比宋暖考得好。
一门考试结束,试卷被监考老师收上,考生们陆续走出考场。
张婉宁跟在斜前方男人的身后,见他似乎遇见了同行的伙伴,便想悄悄上前偷听他们讲话,看能不能打听到男人擅长的科目。
“哎,你考得咋样啊?真没想到高考试卷这么难。”
男人叹了口气,止不住地点头:
“对啊对啊,我从来没做过这么难的试卷,没几道会做的。”
“那你写完了吗?”
男人理所当然地点头:
“当然,我写得满满当当,只希望阅卷的老师能看错多给我两分。”
话落,两人嘿嘿两声,齐齐朝门口走去。
他们身后,张婉宁震惊地站在原地,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