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怀近些日子总觉得心中有种异样之感,尤其是面对他所照看的那位伤者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同细藤般紧紧缠绕在他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伤者望向他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诸多复杂难明的情愫,绝非单纯。叶景怀心中暗自诧异,自己为何会对一个伤者有如此特别的感受,毕竟此刻的自己不过拥有着孩童的身躯,可灵魂却已然历经了三十多载的风雨磨砺。
这一日,正当他还在苦苦思索缘由之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那位伤者离去前留下的陈旧行囊上。那孤零零放置着的行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仓促离去与遗忘。叶景怀不禁喃喃自语道:“他怎么连行囊都没带走?”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担忧之情,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他。
没有过多的犹豫,叶景怀匆匆忙忙地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脚步急促而坚定。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尽快找到那位伤者,将一件御寒的棉大袄送给他。寒风如凌厉的刀子般在耳边呼啸着,无情地刮过他的脸颊,但他全然不顾,只是奋力地奔跑着,似乎要追回那已然离去的身影。
终于,他来到了城门口,目光急切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周围的人们行色匆匆,而叶景怀的眼中却唯有那一个目标。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内心也愈发焦急起来。
“会不会已经走远了?”叶景怀心中暗自思忖着,但他并没有放弃,依旧执着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那伤者正孤独地行走在街道的边缘,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与落寞。
叶景怀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向他奔去。当他终于来到伤者身边时,大口地喘着粗气,却顾不上休息,赶忙将手中的棉大袄递了过去,说道:“你落下了你的行囊,我给你送过来了,还有这件棉大袄,天气这么冷,你穿上它吧。”伤者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叶景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与惊讶。
叶云怀缓缓接过棉大袄,轻声说道:“谢谢你,小娃子。”
叶景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两人就这么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叶景怀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叶景怀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内心激动万分,想认又不敢认的冲动在心中翻涌,连忙说道:“真的吗?我也觉得你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试图装傻应和着。
叶景怀皱着眉头,努力地思索着,然而记忆却仿佛被一团迷雾所笼罩,始终无法清晰起来。
叶云怀看着眼前儿子苦思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涌起一阵酸楚。他开始仔细端详起叶景怀的面容,一晃数年,儿子已长这么大,以后也怕没有机会再相见。
他悔,悔不当初,悔为何着了邻国的道,为何着了俞清婉的道。好好的一个家,母亲也在几年前因思恋嫡孙而重病过逝,而自己这几年四处征战,和邻国打配合,谋害自己的国家,已然成了卖国贼,当初的他志向不是如此的啊!
“难道……难道你是……”叶景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猜到了,眼前这个伤者可能是叶云怀,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
叶云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被深埋在心底的故事,此刻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孩子,真的是你……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叶云怀感慨地说道,他的眼眶微微发红,“我也没想到,命运竟会如此安排,孩子,你要好好陪着你母亲活下去,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本伸出手想抱抱叶景怀,可是刚伸出的双手停滞在空中,又抽了回去。
“如果当年我们没有分开,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叶云怀轻声说道。
叶景怀点了点头,没说话。他不是感叹和叶云怀相认的场景竟然如此荒谬,他很想问问他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会毁容的,他不是一直带军打仗的将军吗?
叶云怀自然是看不懂一个不过十岁男孩儿的心思,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儿子,恨不得将儿子的每一寸头发丝都铭记在心中,此行一去,恐怕是无命可回。
想着想着,他伤感了起来,突然对叶景怀说:“我可能要离开了。”
叶景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叶云怀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完成,这是我的使命。”
叶景怀已然没有做声,毕竟,他知道,叶云怀是谋害齐家的罪魁祸首,不是因为他,他叶景怀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
他就这样看着叶云怀颓废地离开了,叶景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心情。但他隐隐地感觉到,他们的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聚。
刘妈焦急地拿着袄子来找叶景怀。
“我的世子哟,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到处跑咯,惹上了风寒,小家又得伤心难过了。”刘妈将袄子披在叶景怀身上,看着叶景怀手上还拿着一件袄子,一路上没少在他耳根前念叨。
“哎哟,我的世子哟,你瞧瞧你,手上拿着袄子,都不知道披,小姐知道得多心疼。”
刘妈年纪已经大,叶景怀将她当做自己的外婆看待,人老了就喜欢念叨,每次刘妈念叨,叶景怀也不多嘴,就默默听着,一一应许。
他的心里还在想着刚打过照面的叶云怀,他踌躇着,是否需要和孙莹说说今天的事?
叶景怀默默地走着,思绪纷乱。回到家中,他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孙莹见他神情有异,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叶景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遇到叶云怀的事情告诉了孙莹。孙莹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惊讶,又有伤感。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你说,要和娘说吗?”叶景怀拿不定主意。
孙莹斩钉截铁:“不要,你那个爹死了才是最好的消息。”
“你,好狠。”如果此刻能乌鸦飞过,叶景怀的头上应该有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景怀心中对叶云怀的思念与担忧与日俱增。他常常会想起那个曾经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一天夜里,叶景怀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又见到了叶云怀,叶云怀微笑着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慈爱。叶景怀想要跑过去抱住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他着急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却突然从梦中惊醒。醒来后的叶景怀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心中对父亲的牵挂从未减少。
而此时的叶云怀,正只身一人去找俞清婉,他有些事情,必须当面和她算清楚,顺便,再带走她的一条狗命,割下她的头颅,回去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