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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叶云怀出发的还有几天,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来翠玉轩见孙莹了。至于他为何如此执着,也许是内心的愧疚,也许是求而不得的骚动,但总归不会是发自内心的爱慕,至少孙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这几日白天,孙莹让春桃把小厨房炖药膳的小炉搬到房间里,每天在屋里为齐凝心熬制药膳,以至于屋内的中药味久久无法消散。

“婉儿,你何必如此呢?就不能多走几步去小厨房吗?非得在这屋子里熏人。”春桃手拿蒲扇对着小炉扇风,很是不解。

“这中药味多好闻啊,我可喜欢了。”孙莹随口敷衍道。

春桃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用这味道熏走侯爷吧?自从前两天清怡阁的人把侯爷的行李搬过来后,你就马上主动要求给侯夫人继续炖药膳。”

孙莹也不掩饰:“还是你了解我。”

“哎,我真是不懂,你现在做了姨娘,这是多好的事啊。你要是和侯爷交好,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侯夫人又待你如姐妹,往后你在这侯府里的日子多好过啊。”春桃十分不解,自古以来,大户人家的生活不都是这样的吗,不明白孙莹为何如此抗拒侯爷,甚至想方设法地躲避。

孙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她也是预知结局的人。她的主要任务是拯救齐凝心,没有生儿育女、夫妻和睦的支线任务。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这样的深宅大院她迟早是要想办法逃离的。

“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还是做个闲云野鹤的好。真怀念以前在老宅的日子,没人管束。”孙莹从樟木柜底层拿出一个小方盒,里面装的是一碟红花粉,原本是治疗伤筋动骨的上好敷料。只见她将粉末倒进茶盏中,用绢帕沾了一点,立刻染上了一抹鲜红的水渍。

“好春桃,快来帮帮我。”孙莹边说边脱下衣服,露出后背那条狭长的伤疤。

“你呀,就是太较真了。”春桃虽然嘴上不情愿,但行动上还是很听孙莹的话,小心翼翼地用沾了红色的绢帕,从脖颈沿着腰尾轻轻按压。不一会儿,原本颜色灰暗、趋于枯萎的伤疤,又变得猩红吓人。

夜晚,叶云怀陪侯太夫人用完晚膳后,将齐凝心送回金玉苑,接着便兴致索然地来到翠玉轩。

一进院子,丫鬟还未来得及通报,他就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孙莹的卧房。只见孙莹刚洗漱完毕,身着里衣,正准备就寝。春桃见状,很有眼色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或许是因为好些天没见,孙莹平日里总是以身体尚未恢复为由深居简出,就算是去金玉苑,也只是找齐凝心晒太阳、逗弄狸儿。侯太夫人见她身子单薄,便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自那晚圆房被打断,被迫搬去清怡阁后,叶云怀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孙莹了。

只见刚洗漱完的孙莹面容粉嫩,嘴唇却有些苍白。再闻着这满屋子的中药味,感觉这房子都像是泡在了药罐里,叶云怀心中一紧,心疼地抱住孙莹,小心翼翼地问道:“婉儿,最近身体如何?听闻你的身子还未恢复?”

孙莹垂眸,小声回答道:“是我自己身子弱,怪不得别人。”

叶云怀小心地将孙莹抱到床榻上,轻解衣裳,露出女人雪白的肌肤。刚想要更进一步,孙莹却轻嗤一声:“哎呀,痒得很。”

“痒?哪里痒?”叶云怀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疑惑。

“相公,我的背痒。”孙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故作含情地看着叶云怀。

叶云怀眼波如水般温柔地说道:“让为夫帮你看看。”说着,他将孙莹翻了个身,却看到触目惊心的猩红疤痕从脖颈蔓延至腰部,就像一条嗜血的蜈蚣在背上吸血。

叶云怀的兴致一下子被这吓人的伤疤给冲淡了,从心疼变成了心惊。

空气安静了几秒,孙莹揣测着叶云怀这无声的反应,心想他大概是被吓到了,心里正得意,但嘴上仍是柔柔地说:“这几天晚上阴冷,伤口疼痒增生得厉害,相公千万别被吓住了。”

这话让叶云怀心中一紧,疼惜地关切道:“我明日就进宫请太医给你诊治,寻上好的药膏给你擦治,看看能不能……让你的伤口恢复得更好些。”

“相公有心了,太医上回给妾身整治后,叮嘱过妾身此瘢痕治疗尚需时间,要我按着他的方子,好好调理,将身体的阴虚调和完毕,这瘢痕才不至于反复增生,只是……”其实齐凝心早前就让其娘家大哥帮忙寻得了不少祛瘢痕的药膏,一个比一个好,孙莹感受到原本轻揉她肩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就知道叶云怀被她用红花水晕染的瘢痕吓得不轻。

“只是什么?婉儿你同相公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叶云怀虽然暂时失了风月的兴致,但也不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她忍住脸上不经意的嗤笑:“太医说,只是近几年可能无法身孕,我气血亏得太厉害,相公,我……”说话间,孙莹拙劣地演起了琼瑶苦情戏:“我对不起相公和母亲的恩泽……”

叶云怀于心不忍,将孙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不是婉儿的错,你不要多想,把身体养好要紧,今晚我们早点睡。”

突然间,孙莹在叶云怀怀里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怎么了?婉儿,你这是?”叶云怀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无事,相公,可能是刚才着了风寒,太医先前说我这身子最容易感染风寒。怕是刚才门窗没关紧,你看我这个天还得盖两床厚棉袄呢。”孙莹指了指床榻侧边码得整齐的两床厚棉被。

叶云怀刚才猴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心中叹气。眼前的美人儿身子实在太弱了。

门外传来了春桃的禀告声:“侯爷,清怡阁的红霜来禀告,说是郑姨娘那边梦魇得厉害,求着您去看看。”

叶云怀一脸阴霾。

孙莹又佯装咳了几声:“相公,我还是让春桃送你回郑姐姐那吧,你过几日就要出行,我可万不能将风寒传染你,边疆路途遥远艰苦……咳咳咳!”

叶云怀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那,婉儿你好生歇息。”

他出了院子,看见刘嬷嬷恭敬地候着他,金玉苑和清怡阁,他哪个都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