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和孙莹跟在春桃后头进入老宅,这里是叶家当年尚未封爵时住的老宅,面积虽不算大,但院落修缮得格外雅致,许氏不禁内心感慨,果然官阶高,就是气派,瞧瞧人家不常住的乡间别院都要比自家宅子别致高档了几个档次。跟着春桃穿过荷塘,途径一处庭院,走出庭院,便见一带花荫,穿过花荫小径,则行至南院,到了夫人所居住的玉竹居。偶遇见正在端着茶水进屋的严妈,正是在夫人身边照料的嬷嬷。
“夫人、小姐好,咱夫人在屋里头,请随我来。”严妈点头示意。
“有劳嬷嬷。”虽说是远房表亲,但许氏还是稍有些局促,平日在自家宅里的姿态,到这弱了好几分。
严妈刚打招呼那一瞬,余光扫过了孙莹,嗯,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许氏携孙莹老实跟着严妈进屋。
“夫人,二位来了。”严妈进里屋将侯夫人请出。
“夫人好。”许氏和孙莹欠身行礼。
“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来坐下吧。”侯夫人唤着严妈给二位斟茶。
“弟妹,真是多年不见,我一年难得回乡,要不是每年回来祭祖一趟,怕也是没机会能见着旧识。”侯夫人虽主动寒暄,却也耐不住心中犯嘀咕,若不是为了她儿子,以她此时此刻的身份,也不会平白无故与多年不相熟的远房表亲来往,她甚至,都记不起人家的姓氏。
“哎哟,夫人您客气了,咱们这乡下地方小户人家,能有幸登府上拜访那可真是三生有幸!”许氏一脸奉承,随即品了口热茶,真是好茶,这官家人用的就是高档货。
“弟妹说笑了,今日也没别的事,就是多年未见,同你唠唠家常。前段时日祭祖,宗祠里里外外多靠你们乡里乡亲的帮衬着,我一把年纪,身子骨不硬朗,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净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京了,来去匆忙,也没准备见面礼,这是从京城带来的几盒新产的毛尖,一点点薄礼就当是心意。”
严妈随即将茶盒端上。
“哎哟,夫人,您这可真是太客气了!您这叫哪里话?咱叶家这一大家子,就出了这么一位侯爵,就盼着你们每年回乡,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咱这全县都跟着脸上沾光呢。”许氏眉开眼笑地从严妈手中接过茶盒。
“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外甥女,婉儿吧?”侯夫人将目光转移到了孙莹身上。
“出落得真水灵,小丫头竟都长这么大了。想那几日在宗祠拜祭,闷热难安,什么都吃不下,还全靠一碗紫苏饮子消解,一问才知原来是你家丫头特地给大伙儿熬制的,可真是个心善贤惠的好姑娘。”侯夫人一脸赞赏,她哪知是谁家姑娘,全然是叶云怀这几日同她絮叨的。
此场合下,孙莹也不敢多言,怕说错话出了纰漏,毕竟那会儿她还没穿过来,不知情节,只是轻言回礼道谢。
“嗐,夫人您客气了!您作为侯爷遗孀拖家带口回乡祭祖,那咱家自然是要帮衬的,咱就是您娘家人!啊呸呸呸,你瞧我这乡下妇人,管不住嘴巴子,夫人您千万莫见怪啊!”许氏打开了话匣子,就管不住嘴来。
“无碍,无碍。”果然是乡里野妇,罢了罢了,侯夫人无意多与她闲聊。
“哎,我家这姑娘自小懂事,在咱家帮厨干活,勤劳得很。不过也是个可怜孩子,从小爹娘没了,咱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也照顾得不周全,贤惠倒称不上,不过也倒是省心,不怎添麻烦。”见夫人未有不悦,许氏继续自顾自言起来。
侯夫人无视许氏唠叨,示意孙莹走到她身边来:“来,过来让我瞧瞧,我还记着早些年老爷尚未封爵那会儿,一家人还住这宅子里,你家俩小孩经常会来我府上和云怀一同玩闹,一晃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侯夫人细细端详片刻,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她家云怀相中。“许亲了没?”侯夫人继续关切。
“禀夫人,尚未许亲。”孙莹抢先应声道,生怕许氏说错话。
许氏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里,生生咽下,也罢,无碍。说许给县令老爷做妾,确实也不太妥当。
“丫头,我看你聪明灵巧,这么能干,又是个可怜人。既然尚未许亲,正好,我这老宅还缺个管事丫鬟。平日里这宅子也无人住,都是这些个下人帮忙打理着,你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府上当差,月利自然不会亏待,你觉得如何?”
叶云怀本执意央求纳苏婉儿为妾,迎娶入府,侯夫人顾颜面,严厉拒绝。自古先娶正妻,后纳小妾,哪有妾先入门的规矩,成何体统?更何况即便是妾室,想进她侯爵府上,那也是有门槛和要求的。无奈她堂堂侯府当家主母,却拗不过独子执拗,只得答应先找个由头将人接进宅内养在老宅。
这突如其来过于生硬的转折,孙莹等很久了,无视许氏刀人的眼神,她乖巧地回应道:“多谢夫人抬爱,只要夫人需要,婉儿自当是尽心尽力。婉儿自幼养在姨母家,吃穿用度无不靠姨母照料。现下能自食其力,减轻姨母负担,以后还能尽点绵薄之力帮衬娘家,也算是回报姨母的养育之恩,多谢夫人!”说着,孙莹竟俯身作揖叩谢起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机会她可得牢牢抓住啊!否则就要被送给县令老爷子。
见孙莹突行如此大礼,侯夫人连忙扶起:“孩子,不必行如此大礼,快起。”看来这孩子确实如同云怀所言,定是自小寄人篱下受了不少委屈,是个可怜人。不过也能想到,这姑娘必然也是个会审时度势有心眼的丫头,否则如此出身,怎会让世子如此上心。侯夫人心头一紧,进府可以,不过名分可绝对不行。
许氏懵了...,这丫头,定是故意的!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平日里怎样虐待她了。
“万万不可!”许氏急忙插话。
“母亲,您在会客?”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