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见状,双眼微微一虚,仿佛是在掩饰内心的不悦。
怒容转瞬即逝,面对这样的白胖子,七爷也无法操之过急。
“白总似乎对这桌菜不太满意啊,也怪老朽,提前把菜点好了,没问问白总的意见。要不然我让人把这桌菜撤下去,白总来点一桌?”
看着七爷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白胖子就像是吃了一只刚从粪坑里飞出来的苍蝇一样恶心,既然明知道七爷要借自己红河那边的运输线运什么东西,又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看来也只能冒着得罪七爷的风险拒绝了。
那可是个掉脑袋的活儿,而拒绝七爷,至少不至于把命赔进去。
一咬牙,白胖子定了定神,干脆放下了手中犹豫不决的快子。
努力的睁开不大的双眼,白胖子终于和七爷对视了起来。
“不必了,七爷,我最近一直在减肥,晚饭基本都是不吃的,怕是有负七爷的款待了。我的那条运输线真的只是刚开始尝试,根本还没有达到可以投入运输的时候,如果七爷您有兴趣,我可以把那条运输线送给您,我以后还是找人帮忙运货算了。很抱歉,七爷,辜负了您的美意。”
说着话,白胖子站起身来,冲着七爷艰难的弯下腰去,算是鞠了一躬,他这个身材能弯到这种程度也实属不易了。
“抱歉,七爷,我最近在减肥,可看着这一桌美味佳肴,我很怕自己控制不住,到时候几个月的减肥成果就全都白费了。如果您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不等七爷给出任何反应,白胖子转身就走,阿峰横向跨出一步,似要阻拦,但七爷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阿峰放白胖子走,阿峰这才没有伸出阻拦的手。
七爷看着白胖子的背影即将走出包间大门,这才缓缓开口:“既然白总不愿意跟我做生意,我也不勉强。白总的美意我心领了,这样吧,既然你说你那条运输线还没搭建完成,那我就出三十万软妹币从你手里买下来,这个价格你看可以么?”
白胖子脚下一顿,那条运输线,其实当然是已经搭建完成了,方方面面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了搭建这条路线,白胖子总计投入了近五十万软妹币。但他为了不把七爷得罪到死,也只能说自己那条运输线还没搭建完成,是以七爷说的三十万的价格,倒也还算是合理。
这一下,足足亏了白胖子近二十万,但白胖子却并不心疼这笔钱,因为如果因为今天的拒绝惹到七爷跟他翻脸的话,那条运输线其实也就名存实亡了。所以白胖子刚才才会说把这条线直接送给七爷,现在七爷还拿出三十万来,对于白胖子来说就算是赚了。
少亏当赚。
“多谢七爷,我准备好那条运输线的材料文书,立刻就给您出具一份转让合同。”
“合同我这边会做,你到时候只管签字拿钱就可以了。”
看着白胖子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飞速离开,阿峰皱了皱眉头,低声说:“七爷,咱们买下运输线,那这条线还能有什么用?”
七爷双手放在龙头拐杖之上,大马金刀的坐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枭雄应该有的睥睨之色。
“钱可以是咱们出,但买下这条线的却可以是其他人。”
阿峰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七爷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竖起大拇哥,对七爷说:“果然还是七爷深谋远虑。所以您其实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胖子肯定不会像那个姓徐的一样帮咱们做事,您原本就是奔着吃下那条运输线去的?”
七爷摆了摆手,又摇摇头,说:“我还真没有那么高瞻远瞩,找来白胖子,其实我也在想如果他不肯答应该如何收场。总不能因为他白胖子不答应帮咱们做事就把他给做了吧?”
“那倒不至于,也没必要,只不过白胖子拒绝之后越南的香料他是没什么戏了。”
“那不是还得耗费我的人力财力,可又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是为了一口气,何必呢?这种事,我当然做的到,可我没必要去做。你懂了么,阿峰?”
阿峰重重的点头,道:“如果是刚来芒街的时候,咱们的面子被人奚落了,那是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的。可是现在,咱们要是还这样,怕是会让更多的人不敢跟咱们合作。”
“对咯!”七爷扶着拐杖缓缓站起身来,“是隔壁那个小子提醒了我,加上白胖子临走前说打算把运输线送给我,我连起来一想,对呀,运输线我买过来,交给一个与我们无关的人去打理,这样以后就绝对不会出现像姓徐的那样跑路的事情。”
阿峰连连点头,却又压低了声音问:“七爷,您打算让隔壁那小子帮您打理运输线啊?”
“也未尝不可以一试,但那也得看那小子会不会留在越南,他毕竟是上边的人呐。”
七爷迈开脚步,走出了包间,转身轻轻的推开了隔壁的那个包间的门。
听到声响,程煜转头看了一眼,却也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致意。
七爷恰到好处的伸出一只手,做出向下压的动作,道:“小友不必起身。”
本以为七爷落座之后会跟自己聊聊如果找到了程傅之后,程煜需要付出些什么。毕竟七爷虽然有找程傅的理由,但却并没有把人交给程煜的理由。可没想到七爷落座之后倒像是真的饿了,拿起快子只字不提刚才的事,只是在不停的吃着东西。
“小友你也吃点,别回头回去之后说我万老七不懂待客之道。”
程煜没忍住,开口问到:“七爷,您姓万?”
七爷稍稍停箸,略感诧异的点点头,大概他也不明白程煜为什么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程煜又道:“我来找七爷您之前,也打听了一下,可那些人都说您不是姓李就是姓林,由于很少有人会直呼您的名字,都是叫您七爷,所以都不确定您到底姓什么。可您说姓万,我就有点好奇了。”
七爷哈哈一笑,终于放下了快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这才道:“老朽姓万单名一个理字,道理的理,年轻的时候结交了几位兄弟,老朽排在老七的位置上。刚来芒街的时候,有些新兄弟不了解老朽的过去,就都称呼老朽为理哥,后来熟悉了,才又改称我为七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让那些外边的人误以为我姓李吧。”
程煜恍然大悟,道:“看来以讹传讹这件事,真的是太可怕了。”
七爷缓缓颔首,说道:“刚才我出去了一趟,是因为隔壁那个包间啊,还有个朋友,我们在谈一笔买卖。”
虽然是七爷在介绍剧情,但他并不知道,其实程煜早就知道隔壁包间会是谁,听阮文安说到七爷找白胖子,程煜自然就知道隔壁包间是白胖子坐在那里。
而七爷所说的谈生意,无非也就是想借白胖子手里的运输路线运毒。
也不知道白胖子答应了没有,不过看七爷神态平静,程煜觉得可能又有一个无辜的人要陷入这张该死的网中了。
“我呢,定期会有一些货物需要运往中国,但是那些东西如果走正常的海关进入,会被课以极重的税务,所以就需要有些拥有自己运输线路的朋友,委托他们帮忙运送那些东西。”
“都是些什么东西?”程煜伪装出了适当的好奇心,任何人听到这番话,应该都会问出这个问题。
七爷微微一笑,似乎对此一问早有预料,便道:“小友应当知道,我在芒街除了这赌场的生意,就是古董拍卖的生意了。小友不是寻常人,应当知道,开在越南的赌场,鲜有赚钱的,大家都不过是在等待一个不知道多遥远甚至不知是否存在的未来。索性我这家还不算亏得太多,因此我开发了古董拍卖会这个行当。倚靠着古董拍卖的提成填补赌场的亏空,以及养活手下这帮兄弟。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手下那帮兄弟年纪也都不小了,很多兄弟都成家立室,不再如以前那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古董拍卖的提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在越南,那些古董的价格往往只能卖到中国的六七成,甚至更低。而这六七成里,还要给我一笔提成,卖家真正到手的也就是四五成的价格而已。所以我就想,我要是能有一条运输线,我完全可以把那些古董以不到半价的价格收下来,再将那些古董运到中国境内,价格至少能涨上三四成,这就比搞拍卖会拿提成收入丰厚一些了,我手底下的兄弟们也就能手头松动一些。唉,外人看我这金碧辉煌的赌场,哪想的到其中的苦楚……”
程煜心里一片嘈切之声,心道这老东西演技还真是不错,要不是因为自己早就知道老东西是个毒贩,怕是还真能信了这老东西的话。
“当然,我收货也是有原则的,不能说客户不愿意卖给我我强买强卖,有些人图简单便捷,就直接把东西卖给我。而有些人觉得在拍卖会上或许能拍出更高的价格,就不肯割爱了,这我当然也不能强求。所以,其实在每次拍卖会之前,那些提供物件的卖家,都是在我这里过滤了一层的。就如同今天的拍卖会上,小友应当听说了,出现了一片柴窑的瓷器碎片,但最终流拍。这其实就是我事先买下的东西,但柴窑此前并无传世,所以我买下的时候也是颇有些忐忑的,便想着上拍试试水。虽然最终流拍,我怀疑那柴窑瓷片只怕是要砸在手里,可依旧想要运到中国境内,再试一次。毕竟,文物专家还得是中国多,越南这边的人不识货也是正常。”
程煜闻言心中一动,似乎一时间顿时恍然大悟。
为了左证自己的猜测,程煜试探着问道:“七爷所收的柴窑瓷片量很大?”
七爷重重的点点头,神情凝重的说:“要只是那一片,老朽还亏得起,可人就是贪心呐……二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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