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川后悔了,他刚刚就不应该说那些礼,他跟孙员外根本不熟,还过府一叙呢,叙啥?
难不成是大眼瞪小眼?
当然,他是那个大眼睛!
孙正平继续说道:“我家老爷专门设宴款待赵公子,希望赵公子能给我们家老爷一个面子。”
恰好此时,段温书出来了,他也听见了这话,好奇地问道:“你家老爷是谁?”
孙正平认出了段温书,对着对方拱了拱手:“段公子,我家老爷是孙员外。”
哦,孙家的。
一提起孙家,段温书就想起之前那件偷情的事,不可谓不炸裂,反正他挺懵的。
段温书又问:“为啥要请他?”
孙正平继续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赵公子过了县试,再加上我家老爷很久没见赵公子了,甚是想念。”
赵云川:……
说的好像他们家老爷和他很熟一样,明明也只见过一面罢了。
“那我也过了县试,让你家老爷一起请我过去做客呗。”
孙正平没想到还有如此直接、如此不客气的人,微微愣了愣,最后笑着点头答应。
“想来我们老爷看见段公子也会很开心的,那就请段公子和赵公子明天一起去孙府做客吧。”
“行,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诚挚的邀请我了,那我一定会到的。”
“我们必扫榻相迎。”
他家员外之所以一直和读书人交好,原因也很简单,仕农工商,商属末流,一方面是想附庸风雅,不想被人看轻,另一方面是想投资潜力股,万一搭上了以后的大官,他的生意也更好做。
反正都是读书人,都过了县试,请一个也是请,请两个也是请,老爷应该不会生气吧?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孙员外没有生气,还夸他做得好。
“你说得对,段家那小子家世不错,自己读书又好,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说……我把嫡女嫁给他怎么样?”
孙员外有很多“庶女”,却只有一个嫡女,还是先前的夫人生的,以前孙员外也是如珠如宝的疼着,但自从发生先夫人偷情的事情之后,孙员外对她的宠爱大不如前。
还没等孙正平回话,孙员外又道:“不过对方应该是不乐意的,有那么一个水性扬花的娘,女儿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段家的都精明,我还是歇了这心思,省得说出来惹人笑话。”
孙正平十分赞同。
这年头,父母的名声也会连累子女的名声,父母不是好东西,底下的儿女婚嫁就会困难。
孙员外很生气,他对嫡女悉心教导那么多年,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嫁得好,帮助家里。
可这一切全都毁了。
以前投入的心血和银子都相当于打了水漂,他是一个计较得失的生意人,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他又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只生气,简直恨不得将那个贱女人的坟给撅了,再挖出来鞭尸。
孙员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吩咐了。
“做到隐秘一些,别被人发现。”
孙正平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果然人不狠,站不稳,自己没有孙员外那么有本事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
孙正平劝道:“老爷不可!”
“为何不可?”
孙正平语重心长:“老爷糊涂了,纵使你再不喜欢那贱妇,可那贱妇依旧是孙家的人,她的坟被撅,丢的依旧是老爷的脸。
再说小姐吧,以后大不了把他家远一些,寻一个家世好的当继室或者妾室都可以,以后总归也能帮衬家里,也不枉老爷你栽培她这么多年。”
没错,因为那件事实在是太过丢脸,所以孙老爷也不好意思借此休妻,最后直接让孙夫人病逝了。
听着孙正平的话,孙员外觉得有几分道理,心里升起的怒气也消下去了一些。
“知府是个爱颜色的,我看能不能找关系,让她进去做妾。”
孙正平吞了吞口水,前段时间知府才过了五十大寿,让自己娇艳欲滴的女儿去嫁一个老头。
看来嫡小姐的确被先夫人迁怒了。
不过谁让她有一个水性杨花的娘?!
第二天,赵云川便和段温书到了孙家。
段温书坐在三轮车上,磕着瓜子儿,嘴里得啵得啵得:“你说孙家请你过去到底想干啥?”
赵云川:“不知道。”
估计是看他有前途,所以想提前交好吧。
“不过说真的,孙家也忒不会做人了,他想见你,怎么不自己上门拜访?”
还能为啥,看不起他们家呗。
除此之外,赵云川想不到别的可能。
看不起他的出身,却又觉得他有前途,又抗拒又想交好。
但赵云川并不生气,这本就是人情世故。
到了孙家,是孙正平亲自来迎的:“我家老爷千盼万盼,总算把二位贵人盼来了,正厅里已经砌好了上好的雨前龙井,二位请跟小的来。”
其实,古代做客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
只是喝着茶说说话,在一起吃个饭就结束了,并没有旁的娱乐活动。
更何况孙员外跟他俩根本就不熟,也不知道聊什么好,三个人都尽力不让场子能下来,所以就开始尬聊。
呵呵哒,好累哦,所有人都好累哦。
段温书一直喝茶,喝多了就开始尿遁,等人不在的时候,孙员外连忙开口:“赵公子是个敞亮人,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为我那命苦的女儿问一句……赵公子可愿娶我女儿为妻?”
赵云川:……
他是既惊讶,又不惊讶,果不其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云川婉拒:“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成亲了。”
“那也没关系,我女儿可以当平妻。”
赵云川继续拒绝:“赵某非常爱自己的夫郎,并没有娶平妻或者是纳妾的想法。”
孙源外的第一感觉就是虚伪。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现在一副纯情的模样给谁看?!
怪膈应人的。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继续说道:“我那女儿是个命苦的,她姨娘在她出生的时候大出血去了,我平时也因为忙对她的关心不够,自从上次文会,她对你一见倾心,你这才求着我帮她做主……”
孙员外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继续哽咽的说道:“我愧对我的女儿,这才拉下一张老脸问问你的意思。
她实在是心悦你,在乎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什么位份,就算做不成平妻,做妾也是愿意的。”
我不愿意!
这句话赵云川差点脱口而出,但最后硬生生地憋住了,就是委婉的回绝道:“孙小姐对我的心就跟我对夫郎的心是一样的,原来不想让小姐伤心,我也不愿意让夫郎伤心。
咱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员外应该会理解我的吧?”
孙员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被拒绝他很不高兴,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和赵云川交恶,最后只能悠悠地叹了口气。
“可惜你们有缘无分,我那可怜的女儿、也只能认命了。”
赵云川低头撇了撇茶杯中的浮沫,没有开口说话。
这古代就是这一点不好,正大光明地送女人,呵呸!这不明摆着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嘛。
“啊!”
一声尖叫打破正厅有些尴尬的氛围,赵云川听出来了,是段温书,他和孙员外对视一眼之后,连忙朝声源处走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段温书惊恐地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而让他惊恐的人,就是不远处一个衣衫有些凌乱的少女。
孙佳慧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爹爹,你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呀。”
这孙佳慧便是孙家的嫡女。
孙员外黑沉着脸,声音透着冷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佳慧刚想说话,段温书哇得一声哭了,哭的极其伤心,可谓是惊天地 泣鬼神。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孙佳慧。
“呜呜呜……我真的倒了八辈子霉了,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这疯婆子突然扑我身上,还一个劲的扯自己的衣服,说我非礼她……
呜呜呜……吓死人了。”
这话虽然听着离谱,赵云知道段温书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十有八九是真的。
孙佳慧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还能因为啥?不就是因为我帅呗!
呜呜呜……你个登徒子,居然觊觎我的美色,还妄图轻薄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回家找爹娘!
娘呀!你儿子被人非礼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做主,扒了这臭流氓的皮!”
孙佳慧的身子抖了一下。
这段温书不按照套路出牌,当然,事情的发展也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对方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你胡说,明明是你突然跑过来抱住我,想要轻薄我!”
段温书气哼哼,眼泪还在哗啦啦的往下流:“没想到你这个人虽然长得丑,但想得倒是挺美的,你家要是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
我非礼你?这可能吗?你长得还没有我好看。”
孙佳慧握紧拳头,指甲紧紧地牵在肉里,但她却不觉得疼痛,至少没有心里的万分之一痛。
她一定不能放弃,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不牢牢抓住的话,等待她的就只有给五十岁的糟老头做妾。
她绝对不给臭老头做妾!
“你胡说,就是你见色起意,非礼我的。”
段温书一脸倔强:“反正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不管你如何冤枉我,我都是不会承认的。”
“那我们就去外面,让大家伙评评理。”
段温书抬头,一脸坚定:“行,那我们就去外面评评理,反正丢脸的人不是我。
再说了,即便大家都说我非礼了你,那我也是不会认的,反正到时候丢脸的又不是我。”
孙佳慧气急,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你就不怕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你?”
段温书呵呵哒:“骂就骂呗,反正我也不可能少块肉,不管大家伙怎么认为,我都绝对不会娶你。”
孙佳慧觉得心惊,那到时候不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止名声毁了,就连婚事也没有谋算到,一时之间,孙佳慧的脸色煞白。
是呀,她赌不起,但段温书可以,就算真的有人觉得他德行,有亏又怎么样?
仅顶多觉得他风流,等过段时间,又可以用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来保住名声。
孙佳慧好恨,恨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她当初犯了错,自己又怎么会面对如此难堪的境地。
当然,她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所以,她得不到与男性一样的对待,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今天段温书是女人,她就不信对方还能这么豁得出去。
只是再恨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就是如此,她有一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娘,自己也的的确确是个女儿身。
孙员外还想劝几句,对上赵云川黑沉沉的目光,最后也只能闭嘴不言。
孙佳慧三魂丢了气魄,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转动,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孙佳慧对着段温书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段公子,不是你非礼了本小姐,是本小姐觊觎你的美色,所以才会错了主意,本小姐是真的爱慕您,不知……不知你愿不愿意跟我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棉!”
“我不愿意!”段温书拒绝:“以后还请孙小姐自重。”
孙佳慧苦笑一声,她失败了。
技不如人,她认输。
算了,反正她已经抗争过了,努力过了,就算失败,她也绝对不会后悔。
“来人,大小姐发了疯病,还不赶紧把大小姐送回房间。”孙员外道。
很快,孙佳慧被人拖了下去。
孙员外万分抱歉的说道:“段公子,是我没管教好女儿,让您被冲撞了,我代她诚挚的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段温书脸色还是很臭:“说一声对不起就完事了?你知不知道她今天给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孙员外:……
又没有断胳膊,又没有断腿,哪里承受了多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