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松说,药王谷在距离此地东北方向六百里,日夜兼程大概四天。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顾飞雪不想放弃,但她信不过萧长松。
“为什么要选我?”
“因为我们一样……一样的都是从最底层往上爬。谁生来愿意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你跟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一直往上爬,爬到了谁都不敢小觑的位置,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帮我杀十绝宗的宗主,我帮你入药王谷,杀上官明昼。”
顾飞雪挑眉不屑地看着他:“你连你们十绝宗的宗主都杀不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帮我杀上官明昼,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可笑吗?”
他皱皱眉,如实道来自身的困顿:“杀他我的确可以做到,不过他那些手下还算忠心,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呵,我还以为你会拿别的理由来搪塞我。”
他听了这话,对顾飞雪认真说道:“他们人多势众,我势单力薄,自然做不到上位。”
“江湖上比我厉害的人一大把,你干嘛偏偏找我?”
“随你怎么妄自菲薄吧,总之,你是最好的选择,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杀了上官明昼。”说罢,他把那块木牌主动递了过去。
顾飞雪看看那木牌,又看看他,半信半疑后才接过来拿在手里来回翻看。
这块木牌正反两面都刻着竹子,而正面左下角有一个印章的印记,顾飞雪仔细辨认,这印记似乎是“溪山凝秀”四个字。
“这东西是什么信物吗?”
“几年前意外得来的,此物的主人跟我说,这是药王谷卖给他的一个人情。”
萧长松说的这个人正是司空更生,他那天喝得酩酊大醉,得意洋洋地拿出这块木牌在萧长松面前说出了来历,当时萧长松便留了个心眼,在除掉他之后,果断将这块木牌暗中收好。
“那这么说,你也不确定它有没有用了?”
“有没有用,去一趟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飞雪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怕我到时候反悔么?”
“你会吗?我觉得你不会。”他似乎很有信心。
“这趟去药王谷凶险万分,保不准我和你都要死在那儿,所以……”
“所以到时候我会提前逃跑。”
顾飞雪愣了一下,“嗯,随便你。”
做好决定,两个人共骑一匹马飞快离开了。
抵达下一个驿站后,顾飞雪本想去买一匹马,但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钱,唯一值钱的大概只有头上的发簪。
不过,这个发簪看起来做工挺精细的。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拿这个发簪去换马。
谁知萧长松竟主动替她买了一匹马,理由是,他觉得自己的那匹马要驮两个人太可怜,想让它轻松一点。
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简单买了点饼,两个人便一起骑马上路。
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幕天席地生火驻扎,好在是穿的衣服够厚,再加上火堆取暖,总不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冻死。
隔天他们又快马加鞭沿着路继续赶行程,路上倒没碰着什么打劫的,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言。
“哎,水云剑宗那事你听说了吗?”
“传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啊。”
顾飞雪一边喝着水,一边静静听着旁边那桌讲闲话。
“我就说嘛,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正常!”
“沈掌门怕是要被气得半死,栽培多年的弟子竟然被一个烟花女子拐走。”
“可不是?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水云剑宗出了这种丑事,清誉一朝被毁,要我啊,直接杀了了事。”
“确实死了人,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
“嗯?谁死了?”
“就那个什么三长老,叫啥来着?好像是姓殷吧……”
其他人越听越起劲,纷纷八卦起来。
“怎么回事?那殷长老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还能死了呢?谁杀的,不会是那个犯了戒的弟子吧?!”
“害,不是他!是另一个籍籍无名的弟子,据说下手还挺狠嘞!”
“啧啧啧,连宗门长老都能下手杀了,这水云剑宗培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那个被美色所迷,这个忘恩负义,我看,水云剑宗蹦跶不了多久了……”
听了这些话,顾飞雪颇为在意,心里没来由地心慌。
萧长松也听见了这些八卦,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注意了顾飞雪脸色的异样,有些担心。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不舒服。”
敏锐的萧长松再次瞥了一眼隔壁那桌人,她刚才那么在意那些八卦,难不成是勾起了什么回忆?
“你认识水云剑宗的什么人吗?”
“……”
萧长松提醒道:“你现在的注意力要全部放在药王谷,不相关的人和事只会让你分心,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了。”
她喝了一口水,不悦地皱眉,沉声:“好了,我知道。”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夜里,顾飞雪做了个梦。
梦里她身处火海,人们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头顶的房梁燃着熊熊大火就快要烧断掉下来,她连忙躲开,刚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救救我,有没有人……”依稀间她听到了什么人发出的微弱的求救声。
顾飞雪仔细寻找声音来源,却因为浓烈的黑烟挡住了视线,根本找不到求救的人在哪儿。
“你在哪儿?!”
“顾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长乐好想你……”
“长、乐?”这个名字好熟悉,她的声音也好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究竟是在哪里?
顾飞雪想不起来,只要一去深想,头就痛得要命,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钻破她的脑袋,将她抹杀。
她捂着头半跪在地,视线越来越模糊,而那个声音也听不见了。
最终,她在梦里被大火吞灭。
“长乐!”
她惊呼着从噩梦中挣扎而醒,一身一身地冒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萧长松看来她像是刚经历一场差点丢掉性命的大逃亡。
除了做噩梦,他想不出来还能是因为什么。
主动递上一杯热茶,算是他最温柔的一面,不过语气还是那么不以为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顾飞雪斜睨一眼,当即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发簪,指过去,“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水要凉了,不喝么?”萧长松丝毫不奇怪她这个举动,依旧淡定地端着水杯,纹丝不动。
“我自己会倒。”
见状,萧长松自己仰头喝掉了这杯水,然后在出门之前,背对着她叮嘱:“如果你不想被那个姓邢的傻小子抓住的话,就赶紧起床赶路。”
门关上后,顾飞雪揉了揉眉心,梦里的事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她麻利地穿鞋下床,披上衣服,随后喝了一口水跟着也出了门。
一大早起来,天又开始在下雪,她把斗篷的帽子戴好,骑上马,两个人顶着风雪继续赶路。
渐渐,风雪越来越大,雪花被风吹进眼睛里,脖子里,又冷又糊眼睛,马儿也开始焦躁不安,不愿前行,甚至要往回跑。
没办法,顾飞雪只能下马,强行拉着马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先找个地方躲一下!”萧长松牵着马,大声朝她提议着。
她当然没反对,点了点头后,两个人一起在这片风雪中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手都要冻僵了,总算老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寻摸到了一个小村庄,二人连忙牵着马沿着小路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