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从国营饭店出来,月亮已升上枝头。
江暖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感叹,“今晚虽然没吃到预想中的红烧猪蹄,但吃到了红烧肉,嘿嘿,也算是圆满了。”
这副有肉万事足的模样,轻易让人失笑。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谢远辞眼神温和似水。
他说,“回家就给你补红烧猪蹄。”
江暖哼哼,“那是当然,你还想赖账不成!”
谢远辞轻笑,他可从没想过要赖账。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十分认真地向江暖道谢,“今天谢谢你。”
江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给我提供遮风避雨之所,我替你救弟弟,这也算是互帮互助了。不过,有个事我没想明白。”
谢远辞自动忽略她前半部分划清界限的话,干脆地问起后半部分。
“什么事你说。”
“小晴跟我说,山里的野猪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但谢远航却一直被野猪追着跑,你经常进山打猪,应该知道这并非正常现象。”
“还有,我记得谢远航是跟你们一起出门的,他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山里?”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谢远航又隐瞒了一些什么事情?我觉得你都需要问清楚,不然隐患不除,后续他仍然会有危险。”
野猪攻击人的时候,不会轻易放弃目标,除非目标消失,或者野猪本身被嘎。
她去取背篓时,观察过谢远航滚下来的那个斜坡。
坡上有块凸起的石头,石头往上垂直着一条长年累月踩出来的小路,蜿蜒至深山。
所以她猜测,很有可能是谢远航被追的慌不择路,踢中石头后滚落斜坡,野猪找不到人只好离开。
但好好的,谢远航为什么要激怒野猪?
她想不明白。
江暖的分析,让谢远辞面色阴沉难看。
沉默半晌后,他告诉江暖,“小航是被林柱子叫走的,说是去山里摘野葡萄,这事林半夏也知道。”
“野葡萄是长在深山的?”
“不,就在山脚。”
“那这其中肯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一会他醒来,你跟他好好聊聊。”
谢远辞点头,肯定得聊。
“若是意外,倒还好说。若是有意为之,那林柱子的行为就很可疑。”
江暖可没忘记,就是林柱子在谢远航面前瞎编她的坏话,让谢远航回家挑拨兄嫂关系的。
这样有前科的孩子,江暖还真不敢掉以轻心。
“好,我马上找他谈谈。”
?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眼看着医院就在眼前,江暖突然停下脚步。
神情极为认真地问谢远辞,“你想过分开单过吗?”
谢远辞微愣,“你想分家?”
江暖皱眉,“不是我想分家,是你想不想分家?”
见谢远辞沉默不语。
她耐心地补充,“我不会一直留在你们大队,以后你肯定还会再娶妻生子。我个人觉得,到时候你领着小家单过绝对比跟一大家子搅和,更幸福。”
“你也别怪我多嘴,实在是你那两个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倘若你以后的媳妇是个性子软弱的,还不得被欺负死?”
她说了一长串,谢远辞就只听出了一个意思,“你要走?”
三个字落下,四周的气温像是骤然下降。
不过,江暖没注意,她满理所当然的点头,“我肯定要回北城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按照书里所写,国家很快就会恢复高考。
顾温伦第一年就通过高考,回了北城。
江家得到消息时,让原主也参加高考,原主底子不错,按理来说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顾温伦不想原主考上大学,林半夏不想原主出现在顾温伦身边。
两人一合计,原主自然是没能考上大学。
但江暖必须考上大学,而且是北城最好的医科大学。
因为她不仅要光明正大地回城北城,还要为自己的西医知识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出处。
小试牛刀时,她可以说是跟家里人耳濡目染,但想要走的更长远,就必须师出有名。
北医大,会是她最好的选择。
“因为顾温伦?”
谢远辞声音冷的像冰渣。
看江暖的目光,也淬着寒光。
仿佛只要她说是或者点头,他就能烧起整片燎原之火。
“这跟顾温伦有什么关系?”
江暖瞪大看他,突然秒懂似的反问,“你觉得我想回北城是因为顾温伦那个渣?”
“怎么可能,他算个毛线啊。”
见她眼里对顾温伦的嫌弃是实打实的,谢远辞默默地松了口气。
“那为什么要回去,这里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我的父母、亲戚、朋友都在北城,我当然要回去啊。那里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现代时,她就一直生活在皇城,一些骨子里自带的东西,得回到那才更安分。
“是么……”谢远辞低声轻喃。
娇花确实需要生活在温室,而不是在外头风吹雨淋。
可他胸腔里的那颗心,难受的仿佛要立马停止跳动。
?
接下来,谢远辞一直没说话。
江暖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过度插手谢家内部的事,便也没再开口。
回到病房时,谢远航已经清醒过来。
见到江暖和谢远辞同时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江暖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制止。
谢远航老老实实地喊人,而且先喊江暖,“三嫂”。
江暖给他号脉,又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谢远航一一回答后,她才起身往外走。
“我去找护士要你的手术记录看看,你跟你大哥先吃点东西。”
“哦,好的,”谢远航乖巧点头。
待江暖走出房间,他便立马活泼话多起来。
“三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该不会是跟我三嫂吵架了吧?”
谢远辞冷眸扫他一眼,没说话。
这在谢远航看来,便是默认。
他微张着嘴,很是不解,“我三嫂医术如华佗在世,容貌如天仙下凡,你怎么舍得跟她吵架呢?”
这话一出,谢远江顿时像见鬼似的看向他,“你确定你说的是你三嫂?可明明你昨天还喊她坏女人的。”
“以前是我眼瞎,”谢远航心虚轻咳,“被人怂恿,以为三嫂是坏人,对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但在鬼门关走一趟,我才知道谁对我最好。三嫂虽然有时候嘴毒的像刀子,但她有颗柔软的心。”
“今天要不是她,我已经死透了,三嫂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我以她马首是瞻,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谢远江很是无语,但他明智地没有否决幺弟的话,而是接过老三递过来的白面菜包,啃的津津有味。
虽然不是肉包,但比起家里的杂粮饼,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谢远航看的直咽口水,“三哥,我也想吃。”
谢远辞眸光幽深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先告诉我,被野猪追着顶的原因。”
谢远航默默地闭嘴,并心虚地低下头。
谢远辞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