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息在西林行宫逗留了几日,晨起赵玄便乘车辇上朝。
她起身梳洗后便去齐太后处请安,心月公主每日也会去齐太后处,相处了几日,渐渐没了最初的陌生。
齐太后宠爱孩子,小孩子容易放下戒心,心月公主慢慢也越来越爱在奶奶处玩耍。
她每日也会见到司徒行,不过那日同他交谈过后,司徒行便没有再提过之前的事。
二人见面也客气疏离。
这日,玉息刚到齐太后寝殿,心月公主左手抓着渔网,右手提着木桶,兴高采烈对玉息说道:“皇祖母说了西林行宫后院外有一方池塘,里面有好多小鱼儿”。
“玉息陪我去捞鱼”。
玉息给齐太后请安过后,心月公主就迫不及待拉着玉息上马车。
院中司徒行身穿古铜深色长衫,内敛沉稳,在前头驾马前行。
玉息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心月硬拖着她上车,只得勉为其难她便跟着一起去。
马车一路前行,司徒行都没有说话,只有心月公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问一两句话。
若是问司徒行,他便会慈爱回应一句,没有多余的情绪。
玉息便也渐渐安了心。
出了西林行宫,后方果然有一处水域,面积不大水质却十分清澈,可以清晰看到里面游动的鱼和水底的水草。
心月公主是小孩子性情,有的玩便没了顾忌。
围着池塘左右跑动,不一会儿功夫,小绣鞋上便染上污泥一片,裙身下摆已湿了水。
“公主,慢点儿,小心滑倒”。
“公主,等等老奴,老奴追不上了”。
孙公公围着心月公主转悠,护着她怕她跌落,可孙公公毕竟年事已高,跟着心月公主转了半日便气喘吁吁。
不一会儿,心月公主就提着小木桶到玉息跟前,笑眯眯地说:“玉息,你看”。
木桶里已有了十来条小鱼,在木桶中灵活游动。
“那么多,你真厉害”。
“父王,都是我捞的”司徒行每日陪伴她,心月公主对他也没了之前的陌生感,有了至亲在身旁,她反而有了主心骨,不再孤单。
他慈爱看着说道:“我们回去后把它们养在你院子的池塘里”。
“太好了,我要看她们慢慢长大,长成大鱼”。
心月公主放下小木桶,似乎还没捞过瘾,还想回去继续玩。
司徒行默默看着自己的女儿玩耍,眼神中满是宠溺,这是他过去那么多年未曾享受过的。
他自从被卫太后迫害离开商宫后,一直为复仇奔波,他不知道心月是如何出生长那么大的。
他离开后两年雪烟不幸离世,他愧对她,更对不起心月。
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玉息距离他不远处,几缕发丝自然垂下,面容秀丽沉静。
心月仰着手中捞网,跟她炫耀。
她静静守着心月,像是看自己的孩子。
司徒行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旁人他自然有办法去周旋,可偏偏是赵玄。
……
行宫后方池塘对岸是一片田庄,偶尔有庄户出入。
对岸有两个农夫样的人,扛着锄头在池塘边走过。
那两人都是普通人装扮,面色黝黑,穿着粗布衣裳,手腕的衣袖挽起,露出壮实粗糙的一截腕子。
司徒行的目光收紧,手不自然放在身侧。
他本就是个极睿智谨慎之人,加上这几年的谋划,心思深不见底。
正好心月又捞了一批鱼,提着小木桶摇摇晃晃过来炫耀。
被司徒行一把抱住,将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司徒行将心月公主推到身后护着,对孙公公说道:“领公主回马车里待着”。
“父王我还没玩够呢”。
“听话”司徒行虽语气不重,却不容反抗。
心月公主瘪瘪嘴巴,只得听从,被孙公公牵着去了车上。
玉息在他身旁,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可看他神色突变,便觉得不对劲。
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两人都是普通人装扮,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看司徒行警惕的样子,玉息有些不安。
那两个农夫突然在玉息对面停了下来,两人在岸边蹲下,用池水洗起手来。
“离我近点”。
玉息转头,看见司徒行神色严肃,想问为什么时。
“快点”。
玉息犹豫片刻,朝司徒行走去,刚走到他身旁,手腕一紧,身体被拉着往前倾。
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就被扶住了肩。
玉息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司徒行推到了身后。
对岸两个农夫眼神似有似无往这里飘瞟过来,互相说了几句话。
手腕被司徒行紧紧握住,他身型高大,将玉息护在身后。
“行王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出现两个寻常百姓,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玉息不明白为什么司徒行会如临大敌。
农夫站起身,相互说了几句话,若有若无又看了几眼。
被司徒行抓住手腕,玉息有些尴尬,想挣脱开。
“先别动”司徒行沉声道,玉息只得不动弹。
僵持了半日,那两个农夫才捡起锄头扛着离开了水域。
司徒行松开了手,玉息抽回手腕,只觉得生疼,检查时发现又是一圈浅痕,刚才他抓的很用力。
抬眸撞上司徒行冰冷的眼神,玉息心一凉,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
——
一路无言,回到寝宫后。
司徒行将心月公主送回房间,她为了捞鱼,身上衣衫都弄脏了,张嬷嬷伺候她更换衣裳。
玉息逗留片刻后便起身离开。
“等等”司徒行唤住了她。
玉息停住脚步,司徒行来她跟前,眼神冷峻。
两人对视片刻,司徒行才问道:“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想起后院外的那两个农夫,玉息心中疑惑,接着便笑道:“行王殿下是怀疑我是南越奸细吗?”
“你若身上没有秘密,为什么朱阙门的人一直盯着你?”
玉息身体一僵,刚才那两个农夫是朱阙门的人?
若是真的,那这两人怕早就盯上西林行宫,在这里转悠几日了。
想起之前春猎时在落阳谷被围攻,回宫时她又被掳走,若不是赵玄联合徐启救她出来,她早被朱阙门带走了。
刚才若不是司徒行护着她,与那两人对峙,今天她也逃脱不了。
玉息失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盯着我,兴许是南越旧部势力在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