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入夜,张嬷嬷便来请玉息。
“心月公主想见见玉息,不然不肯睡觉”。
玉息还未休息,便随张嬷嬷去了心月公主休息的寝殿。
那是西林行宫东区的一个较小的院落,虽小但也舒适雅致,院落中有一方养着小鱼儿的池塘。
很适合心月公主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玉息还没进房,在院中就听见心月公主的抽泣声。
玉息看了眼张嬷嬷,张嬷嬷曲身回话:“心月公主往日都没见过行王殿下,还有齐太后,虽是血亲,但她不熟悉,故而一直在哭闹”。
“奴婢也是没办法才来请玉息公主想想办法”。
玉息推门进去,看见司徒行在心月公主身旁候着,手里拿着果子,神色有些窘迫。
可心月公主却一口不吃,眼眸红红的,在努力憋哭。
才看见玉息就“哇”哭了出来,光着小脚向玉息跑去。
直扑到玉息怀中,将鼻涕眼泪擦了她一身。
玉息将心月公主整个抱起,送到床上,不让她光脚落地。
拍着背安慰了半日她才止住哭声,揪着玉息的袖子可怜巴巴道:“你去哪里了?”
玉息和赵玄离开后,剩下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害怕又不敢表现出来,直到晚上睡觉才敢哭。
司徒行掌控万事,可偏偏对着自己的小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见玉息哄着心月很快就安安稳下来,他放下果子,安静在一旁看着。
心月在玉息怀中十分乖巧,玉息替她擦拭眼泪,问她肚子饿不饿,倒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景象。
有玉息陪着心月有了安全感,本就闹了一天十分疲惫。
玉息拍着拍着,心月公主的眼睛就睁不开,小脑袋晃晃悠悠落了下。
玉息顺势将她的小脑袋放到了枕头上,盖上被衿,掖好被角。
好容易哄睡了,玉息抬眸看见司徒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从刚才进门时,他就一直看着她。
他目光虽自持却专注。
玉息觉得心月公主睡下后,只剩下她和司徒行,她不便和行王独处太久,便曲身行礼准备离去。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便唤了声。
“玉息公主”。
她脚步顿了下,转过身,“行王殿下有何吩咐?”
司徒行缓缓从心月公主床边起身,看了眼小女儿,走到玉息身旁。
“可有空,我们聊聊?”
玉息看了眼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想拒绝时司徒行又说道:“心月刚回到我身旁,我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想请教你”。
考虑到事关心月,不然第二日晨起她依然会哭闹,总不能玉息时时陪在她身边,便应下了。
——
秋意凉爽,院落池塘边落下二人的身影。
司徒行身量也很高,论外貌,赵玄已是俊美之极,若有人可与他比一比的,大约只有他司徒行了。
不过赵玄的俊美极具张狂,太过危险,会让人一见倾心,无法自拔。
司徒行更俊逸,内敛许多,如潺潺流水,慢慢侵入人心扉。
她和心月公主相处过一段时日,对她的习惯喜爱有些了解,便耐心说给司徒行听。
司徒行默默倾听,目光专注,等她说完才回道:
“那时在后宫,心月和母后……,多谢你”。
玉息没有客套,确实在商宫,在卫太后掌权的时候,齐太后和心月公主在商宫生存都十分艰难,玉息觉得和他二人同命相连,生出了照拂之心。
“行王不必客气,那时候我在商宫和她们一样,都是在夹缝中生存的人,相互救赎罢了”。
……
司徒行沉默,玉息接着道:“不过现在好了,心月找到了她父王,齐太后也接出了掖庭,往后都是好日子”。
月色清冷,照在玉息脸上,玉色莹润。
“那你呢?”
“什么?”
“你说心月和母后都找到了归属,那你呢?”
玉息涌起情绪,苦笑道:“我并无选择”。
司徒行沉默片刻道:“我知你的难处”。
“玄儿自小就霸道,但凡他不想要的,塞给他他也会丢弃,若是他想要的,哪怕不是他的,他也会硬抢过来”。
“他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即便把你弄得遍体鳞伤,只要能得到你,他也毫无顾忌”。
玉息胸口发闷,司徒行说得她何尝不是日日在体会。
司徒行目光落在玉息的手腕上,那只白玉镯半隐袖口。
“你可知这只玉镯的来历?”
玉息反应过来玉镯仍然戴在她手腕上呢,这上面刻着行王的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带着的。
白天齐太后要给她带上,不想刺激她,玉息便留在了手上,现在可以还给司徒行了。
她褪下玉镯奉上,“这只玉镯意义太过重大,恕我不能收”。
司徒眼神复杂,却不愿伸手接过。
“这只玉镯原本就该是你的”。
玉息手一滞。
司徒行眸色暗下,原本冷峻的神色褪去,透出一丝柔情,似开始回忆。
片刻后他说道:“若不是那场宫变,也许你我已经成婚”。
玉息手一抖,差点没拿住玉镯,下意识左右看去,发现没人才放下了心。
“行王,在我来北商之前,我从未见过你,此话从何说起?还望行王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司徒行不生气也不意外,淡淡笑道:“我十九岁那年,父王为我议亲”。
“当时北商有意与南越皇室联姻,说给我的就是南越长公主”。
“就是你,玉息公主”。
玉息心一动,那时候她还小,还在北城行宫跟着雷长风学本事,对成帝为她议亲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那时候你还很小,北商和南越两国有此意向,便决定先定下亲事,等你成年后便来北商和亲”。
司徒行目光落在玉息手心的玉镯。
“后山出了一块稀世宝玉,父王得了过来,打造了一只白玉镯,说赠予我,做为定亲的聘礼之一”。
“可是在我出事之前,这只白玉镯莫名碎裂”司徒行苦笑,“想来它也会预知我会出事,提前自行了断了”。
“后来我用金箔将它修复,在金上刻了自己的名”。
“那时我知道宜贵妃要对我下手,我便将玉镯留给了母后,告诉她若我还活着,这只白玉镯便是我未来妻子的”。
“想不到最后这只玉镯仍然到了你手上”
听司徒行讲述玉镯的故事,玉息心绪十分不安。
她竟不知道她和司徒行还有这样一段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