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玉息才察觉自己手腕酸软得连筷子都握不住,吃饭的手抖个不停。
本月没什么胃口,干脆放下了筷子。
现下已入春,玉息坐到窗口,看着户外绿荫。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传入丝丝缕缕的香气,几片红色的花瓣从窗口落了进来,玉息摊开手心接了一瓣。
手心一片娇艳的花瓣,死寂的心像注入了一股温泉,她突然起身往外看去,想找花瓣飞入的方向,不由自主寻了过去。
“公主,你去哪儿?”锦兰见玉息往外走去,放下手上的活计紧跟着追了上去。
迎着暖风,玉息走出龙啸殿,一股淡淡清香扑来,是一棵硕大的木棉花树。
此时正是春日,树上开满了艳红色花朵,远远看去十分艳丽醒目。
玉息缓步走到树下,看着木棉花树,眼中雾气氤氲。
那是长在南越的花树,在南越随处可见。
南越宫中她曾居住的秀禾殿内也有两棵,每到春日花开满树时,就吩咐宫人上树折回来插在花瓶中。
玉息走入树下,伸手轻触树干,瞬间像回到了幼年时期,那时她的父王母后尚在,她是尊贵受宠的长公主。
可一夜之间,一切都破灭了。
她正出神,却不知跟前早有人注意到了她。
那人穿着绀青色绣祥云常服,虽有年纪但容姿依然绝艳,周身气质雍容华贵,她微仰着头看玉息,神色间带着鄙夷。
追着玉息赶来的锦兰,看到眼前的女人,顿时瞳孔放大,双腿一软,吓得跪地叩拜。
“叩见太后”一边还在给玉息使眼色。
听见锦兰的称呼,玉息才注意到站在跟前的人,卫太后同样注视着她,目光却像审视般。
玉息冷眼相看,身子却仍然不动。
她听赵玄说起过这位卫太后,是前太子的生母,当年先帝驾崩,北商宫变,太子遭人暗算遭遇不测,后才是三皇子赵玄承继了大统。
不过赵玄登基后对卫妃也十分敬重,他生母早亡,奉卫氏太后。
卫太后左右细细打量玉息,从头到脚每连头发丝都不放过,终了,扯了下嘴角说道:“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怪不得每日缠得皇帝脱不了身”卫太后的语气中满是讽刺。
玉息略抬了下眸。
我何时缠了?
“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跪拜?”卫太后高高在上,看玉息就像看奴婢一样。
玉息心里知道这位卫太后定是看不惯自己南越人的身份,想要为难自己。
她不卑不亢,淡淡说道:“我是南越人,只跪拜本国太后”。
“你……”话音刚落,卫太后气得指着她。
卫太后丹凤眸略窄,赵玄后宫还没有皇后,卫太后自然是掌权之人,尊贵之极,至今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见玉息得罪卫太后,锦兰急了,忙说道:“太后息怒,公主今日身体抱恙,还请太后恕罪”。
卫太后一道精光在锦兰身上转过,“一个小宫女也敢插嘴本宫说话?”
“于连山,愣住干嘛?”
卫太后身旁的于公公,是跟随卫太后多年的心腹,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
他挺了挺本曲着的腰,走到锦兰跟前,扬起手就是两巴掌扇在锦兰脸上,她雪白的皮肤上很快显出两个清晰的巴掌血印。
玉息看到锦兰受罚,眼神凛冽道:“你为何无故责罚宫女?”
“一个奴婢,敢顶撞本宫,赏她两巴掌算本宫开恩了”。
“还有你……”太后目光轻蔑,在她眼中玉息也和锦兰一样,是卑贱的奴婢。
卫太后带着嘲弄笑了几声,“不过是个亡国的公主,在本宫眼中不过跟奴婢一般,仗着皇帝对你有几分新鲜,也敢在本宫跟前扬威”。
说着和于连山使了个眼色,“本宫就是看不上这副做派”。
奴婢见到太后敢不下跪,更加大逆不道。
于连山领会卫太后的意思,走到玉息身后,抬脚踢去。
玉息膝弯受了一记,膝盖猛地磕到地面,刺痛传来,膝盖定是破了。
“大胆奴才,见了太后不下跪,自讨苦吃”于连山尖声尖气在身后讽刺。
卫太后从高处看玉息,“什么南越公主,南越早没了”。
“你没听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吗?你还以为你仍是南越尊贵的公主?”卫太后嗤笑,“在我跟前,你不跪也得跪,这是奴才的本分”。
地面隐出丝丝血红,玉息的膝盖处的衣衫被染红了些许。
她却丝毫不惧道:“我跪本国太后,是我从心里敬重她,敬她是一国之母”。
“可对你……,我心里没有这份敬重,就算被迫跪你,也得不到我的承认”。
玉息莹润的双眸,没有一点杂色,和她人一样纯净得如同仙山雪水。
卫太后气得脸都抽起了,“看不出来嘴还挺硬的”。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扇你脸上巴掌硬?”
卫公公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玉息的脸娇嫩无比,五根手指印清晰印在脸上,甚至渗出了血丝。
玉息的脸火辣辣地刺痛,她从小到大何曾受到这样的折辱?
泪光在眼眶流转,南越已然覆灭,她身上残存着南越仅有的国尊,若她退让,那南越国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她不能退!
她咬紧牙,扬起头不退缩,见玉息仍然倔强,于连山扬起手又是一下,玉息脸颊的两侧红肿起来。
锦兰心里着急,但碍于太后的威严,刚才自己也受了两巴掌,却不敢言。
看卫太后没有停手的意思,于连山搓了搓手心,准备再使点劲儿,打到她服气为止。
刚举高的手,突然手腕一紧,一阵剧痛从手腕蔓延开来。
于连山扬起的手瞬间动弹不得,“谁敢……”
当看清制住自己手腕的人时,头脑一片空白,吓得双腿发软,“咕咚”跪了下去。
“皇,皇上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