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219年。
这是一个什么时间节点呢?
如果用一句来总结的话,那就是诸神黄昏的开端。
这一年,威震华夏的汉寿亭侯关云长败走麦城,被吕蒙擒杀。
紧接着,夏侯惇、张飞、马超、黄忠等等一系列名将之花渐渐走向凋零。
岁月不饶人。
就连曹操、刘备这样的枭雄也走向穷途末路。
真正意义上的三国时代的大门在这片写满遗憾的枫叶凋零中,慢慢启动、运转……
……
注定会是遗憾吗?
不,不会的。
也许有很多遗憾的确已经来不及再改写。
但有些事还来者可追!
宋江草草计算了一下。
现在的时间节点正应该是襄樊大战的时候。
徐晃正在和关羽对线。
吕蒙,还没来得及偷袭荆州。
所以一切还有的改变。
已经决心抱刘备大腿的宋江要为季汉王朝献上一份超级见面大礼。
救关羽,全取荆襄九郡!
……
宋江正在激情澎湃,猛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胸口一阵剧痛。
md,他的幻想又破灭了。
这个时间点的大小乔和貂,早就成老梆子了。
还玩个球啊!
……
彤云密布,鹅雪纷纷。
许昌城魏王宫内。
“仲德,你说公明能否击退云长的水师,解我襄樊之围?”
“他不会重蹈文则的覆辙吧?!”
宫殿内,一位身披华贵袍服的老者面带忧色问道。
老者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怎么好,沉闷闷、苦兮兮的。
不过细看眉宇深处,依然可以捕捉到一些往日的威严气息。
程昱望着这位年过花甲,已经垂垂老矣的魏王,心中不免一阵扼腕叹息。
曾经意气风流,横槊赋诗的雄烈魏王,在这短短两年之内,迅速苍苍,已经完全没有了前些年的锐意雄烈。
心情似乎也受到了些微的影响。
沉闷饮了一口王赐的青梅酒,程昱静下心来安慰说:“魏王且请宽心,那徐公明不是于文则,久经战阵,俭约畏慎,战前必先谋而后动,正是云长的好敌手。”
曹操站起身,背对着他,开始在殿中缓缓踱步。
“我也素知徐公明多负勇略,有周亚夫之风。”
“可如今并非文景之时,吾亦不再有官渡之后之殷实。”
“北方四处皆白地,许昌以南群盗涌起,兵少民疲,怨声载道。”
曹操忽猛转过身,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悯模样激动说:“从汉中到樊城,从夏侯妙才到于文则!我!已经不能再承受一场大败了!”
此刻程昱也被曹操突然的情绪崩溃给震撼到。
他与曹操共事近三十年,从未见过曹操像今天这样的脆弱和失态。
他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最近几年的种种变故对曹操的打击很大。
而那貌似庞大的曹氏集团也在这一次次的变故中,风雨飘泊,摇摇欲坠。
只不过是由于还有曹操这棵参天大树在,才不至于树倒猢狲散,天下大乱。
可如今,就连这主心骨都开始动摇了。
那曹氏的江山还会按步降临吗?
程昱陷入深深思索中。
似乎看穿了程昱的心思,曹操那原本颓败的目光中忽然闪出一抹余威般的坚韧。
“仲德。我曹孟德不是那袁本初。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失败,都不会将我击垮!”
“只是……”
曹操声音一转,语气又开始变得低沉、沉重了起来,
“我最近常常感到身体乏困,头风也比以往犯得勤了许多。”
“我知道,我的天年恐怕是将要尽了。”
“我并不畏死,只是怕把这副烂摊子交给后人,后世的儿孙们承受不住!”
曹操闭起眼,苍迈的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见他情绪越来越剧烈,程昱拱手劝慰:“魏王不必疑虑,区区小疾,何须忧心?魏王春秋正盛,正该是老骥伏枥,豪取千里的时候!何必口出丧言,先坠了自家威风?”
“那关羽不过一介武夫之勇,恰得天时,方获一时之成功,必不能持久。吾观关羽之败毁,不过数月间之事。”
曹操沉闷着脸,阴恻恻说:“我并不过分忧心关羽。”
“外部之疾,虽然迅猛,但若对症下药,也好医除。”
“致人死亡的,往往是内部隐秘滋生的毒瘤。”
程昱静静的看着曹操,品咂着他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却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仲德,招贤榜发出去了吗?”
“嗯,发出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无人景从。”
心情灰败至谷底,曹操彻底拉下脸,神色晦暗不明。
沉默片刻。
曹操忽然又换了一副口吻和模样,仿佛刚刚的场景都不曾发生,和颜悦色对程昱说:“仲德,你跟我快有三十年的时间了吧。”
程昱神情一愣,不明白曹操为何会和自己说这个。
但他还是认真说:“自初平三年追随明公,至今已有二十七年矣。”
曹操点点头:“故人多凋零,遥想当初随我起兵的那些人,已经没有几人在世了。”
“仲德你知道吗,一众文武中,武者中,吾最赖妙才、子孝。然其二人勇悍有余,而智谋不足,非朝堂股肱之臣。”
“文者中吾最爱奉孝,可惜天不假年,以致中道分离,是乃吾人生一大遗憾。荀令君叔侄,善始而未善终,又是一大遗憾。余者数人,皆不足道。”
“而一众人中唯有仲德你是例外。既文且武,才谋与勇悍世嘉。而性刚耿直,不与众同流合污,正乃朝堂骨鲠之臣。”
曹操这一大串的“肺腑之言”立刻让程昱警觉起来。
他也知道,曹操费尽心机地铺垫了这么久,马上就要进入主题了。
他安心静待下文。
果然,曹操接下来就说:“仲德,若吾今后有什么不测,还请君在朝堂之上多多看觑些晚辈。”
哼,老家伙,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什么性刚耿直,不与众同流合污,什么骨鲠之臣。
他只不过是因为单纯的脾气爆,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搭理他罢了。
再加上他背后没有强大的世族支持,曹操才对他稍稍放心罢了。
不过曹操有一点说的不错。
他确实文武双全。
但现在他马上就要八十了啊!
还能武到哪里去?
你当我是谁啊,混元形意太极掌门人吗?
他可没有掌门人那么高的坦度。
现在的他碰上不讲武德的年轻人,挨一拳就得倒!
……
程昱辞曰:“魏王言重了。我程昱三尺微命,一介草夫。如今又年近八旬,老迈无用,半截身躯没土,不知哪一日受天公召唤,便要一脚西去。实不敢受魏王重托。”
“况魏王恣意豪迈,春秋无限,何必托孤于一将死之人?”
“仲德!我今日并非以魏王的身份与你谈这些话,而是三十年老友的肺腑之言!”
曹操明显对程昱的推脱大为不满,声音不觉锐利了起来。
“你也不必过谦。你常年在军营中,身躯硬朗。虽至耄耋之年,却仍面有红光,毫无老之将至之色。吾观你至少能与太公吕望齐寿。”
“未来之事,还请君勉励之!”
曹操的一番话,说得程昱默默无言。
看起来,曹操是铁了心的要把他绑在曹魏这条大船上。
他只好勉强应承下来。
毕竟他一旦拒绝他,眼前这个心狠手辣、刻薄寡恩的主儿是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的。
他可不想做“苟或”第二。
正当主臣二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让我进去,进去,我有急事见魏王!”
一个雄浑,如虎啸的声音则回应:“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先禀报魏王。”
“你若再敢硬闯,小心我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虎痴许褚掷地有声!
在殿内听得一清二楚的曹操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
只有有许褚在,他才能安心入睡,不必演绎“吾好梦中杀人”的小丑闹剧。
此时,曹操也听出门外来人的声音。
司空陈群。
于是曹操对着门外说:“仲康,如果是长文的话,就让他进来吧,不必通禀了。”
许褚这才放陈群入殿。
陈群慌慌张张冲入殿中,毫无雅士姿容,举止大为失宜。
“长文,何事如此惊慌?”
“魏,魏王,不好啦,一百零八星宿马上就要现世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