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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山上的华龙观被一把大火烧了之后,有很多曾经去求愿得人都生了一场大病。再加上当天山上无缘无故电闪雷鸣,引起了各种猜测。

这是大火烧山的第三年,原先被烧的地皮焦黑的地方已经逐渐软化,长出来了细细的草苗,一阵春雨过后,郁郁葱葱一片。那细瘦的草在风里摇曳,在雨里接受洗礼,一年比一年长得高。

万泽事务所的云老板结束了一个单子,为失了魂的小孩找回来了魂儿,顺便还把那勾魂的东西送了下去。那家人感激不尽,当即就问除了金钱,还能回报一些什么。

云老板从随身携带的有些破旧的书包里掏出来一个相框,摆到桌子上,然后拿出来香炉和香:“上一炷香吧。”

这家人看着照片里的年轻男人,虽然不解,但以为这是什么新派参拜方式,一家人老老实实地上了三炷香。

香灰随着春风飘洒在空中,烟雾缭绕着围着那相框转了一圈。

似乎真的是被这相框里的男人吃去了。

云泽等着香烧完,默默地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书包出门。门口有人正坐在车里等着他,那人下车殷勤地为云泽拉开了迈巴赫的车门,朝着他们嘿嘿笑了几下。

这家人知道,就算是云先生身边这个开车的也不简单,是叫秦源好像,听说家里很有钱,又幸运地结识了云先生这样的高人,跟着学过几手真本事。

目送车的远去,他们才小心翼翼地退回家里。

车上,秦源咬着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问:“哥,今晚吃什么?”

云泽抱着书包:“随便。”

秦源皱着一张脸:“今天妖管所团建,陶主任掏腰包,咱们去蹭一口?”

时过三年,一切都在照常发展着。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他们的生活千篇一律,平凡而珍贵着。

秦源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云泽的身边,管理局的人根据他的体质给他特制了训练计划,还给他提供了开阴阳眼的东西。现在就算是云泽不在,秦源又能自己出去接活了。

想了想,云泽说:“我回去把他带上,这次团建吃什么?”

秦源在前面的岔路拐弯,先去店里,一边说着:“海鲜自助,对了,我上次好像看陆哥又长高了?”

云泽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角:“嗯。”

那一根因为巧合留下来的树枝,竟然真的在春天第一场雨水降下的时候抽条发芽,顶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绿芽。

云泽抱着花盆开心得好几天都睡不着,对着一个花盆傻乐。但是这件事也就只有跟他交好的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

从后视镜里看到云泽有些开心的样子,秦源闭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初……的时候,秦源自责了很久。他总觉得用陆队这样厉害的人的生命换他一条命,太不值得了。到头来还是云泽上门把他骂了一顿,说就算烧二十个秦源,混沌都不一定会被烧死。

秦源知道,云哥只是不想他心里有过重的愧疚和自责。

秦源也能看见,那几个月云泽的状态真的很差,整个人阴云密布的,每天就是对着花盆发呆,那样空荡荡的眼神,任谁看了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据说是建木的树枝终究是发芽了,谢天谢地,还有救就好。

现在花盆里的小树枝已经长的有一个手掌高了,云泽端着他坐在桌子边上,用灵力操控工具给虾蟹剥皮。他一盘,花盆里的小树苗一盘。

陶铁喝了一圈后摸到他旁边坐下,盯着花盆里的小树苗左看右看:“好傻一棵树。”

云泽斜眼看了,小树苗的一根树枝猛地一摇晃,“啪”就拍到了陶铁的脑门上,发出巨响亮的一声。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过来了。只见陶铁那光滑的脑门上肿起来一条红痕,贯穿了整个额头,将大脑门分成上下两瓣。

陶铁捂着脑门:“云泽,他打人。”

云泽分了一口灵力给他,还摸摸小树苗刚刚用来打人的那根树枝,吹了吹:“哎呀,打疼了吗?我吹吹。”

陶铁骂了句“狗情侣”,捂着脑袋走了。云泽更加怜爱地摸着小树苗,托着腮数算小树苗还要长多久才能跟他说说话。

饭吃了一半,众人突然接到紧急任务,隔壁市管理局有一只犯下过连环杀人案并且会幻术的藤妖越狱了,最近追踪更新的定位显示,已经到了山城。

团建暂停,加班继续。

看着众人忙忙碌碌收拾东西进入工作状态,就连秦源都被临时拉走去当诱饵引诱那株藤妖上钩去了。

云泽抱着小树苗坐在桌子边,看着大家从接到任务的下一秒就弹射起来准备到夺门而出,全程不到三十秒。

当初,陆终出任务的时候也是这么迅速的吗?

云泽摸着小树苗的叶片,说:“不用担心,我给你辞职了,等你回来,就过养老退休的生活吧。”

小树苗似乎是抖了抖,叶片轻轻卷起云泽的指腹抱着。云泽看着这小东西的动作,心情大好,出门回家的时候,还在路边买了个三块钱的甜筒。

虽是初春,刚刚下过一场雨,鞋子踩在地上还有“啪啪”的水声。云泽一个人慢慢走在路灯下面,一手抱着小树苗,一手吃着甜筒。

他总觉得这小树苗应该是有一部分陆终的神智的,打去年开始就能根据云泽的声音做出一些动作,云泽就染上了对着一棵小树苗自言自语的习惯。

“听说佘师师要结婚了,随份子一半要随多少钱啊?”

“原来现在人在一起是要结婚的,我看佘师师给我的那个请柬还挺好看的,到时候我们也会结婚吗?老陶说我们两个不能去人类的民政局领证,但是管理局会给发一个,比人类民政局发的那个好……”

正絮絮叨叨着,云泽的鼻尖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他疑惑地四处看看,周围除了他并没有其他的人。

前面的路口拐过去,就是万泽事务所所在的那条街,云泽只想抱着小树苗回家睡觉,没有多想。

交汇的十字路口处,静静立着一排蓝色的路灯。黄色的灯光穿过湿润的空气,轻飘飘的落在路口大树旁边的身影上。

沉静的如同万丈的海底,就只是一个影子,就足有万钧之力。

云泽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他的脖子有些僵硬地看向影子所站立着的方向,整个人仿佛也变成了一块木头,动弹不得。抱着花盆的手里用力到泛白,花盆里的小树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用自己的叶片摸摸眼前的人,叶片只摸到一片的冰凉。

那个名字似乎是堵在了嗓子眼里,云泽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像是陶铁往他的嘴里扔了一只活的大螃蟹,不然嗓子会什么会这样疼?

脚步迫切的迈进两步,又胆怯地在原地停下了。

直到手掌上传来刺痛,云泽猛地低头,发现自己把花盆掰掉了一块,碎片刺破了他的掌心。

花盆里的小树面静悄悄地长在里面。

可能是云泽沉默地时间太长了,那道身影缓缓转身,路灯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不认识我了?”

云泽的拳头收紧,被他掰下来的那一块碎片深深地扎进了血肉之中。疼痛让他清醒。

云泽吐出了一口气,抬脚朝着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又问。

云泽唇角似乎牵动了一下,僵硬的像一个木偶一样,在对方游移不定的注视下,云泽抬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

“哐啷——”

花盆的碎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有鲜红的血液从云泽掌心流出,抵在花盆里。

云泽粗暴地把人从路灯底下拖出来,那张幻化成陆终模样的脸近乎扭曲着,同时好几种面容疯狂在上面变幻。

“不,你怎么……”

云泽的眼神冰冷带着杀意,他着实没想到那个藤妖胆子大道敢来招惹自己,还敢……还敢变成陆终的样子。

“你不配用这副皮囊,”云泽的手收紧,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咯咯”声。

就在云泽嫌弃地松开手的下一秒,他直接召唤天雷,柱子粗的天雷接二连三地劈在了藤妖身上,直接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其实云泽很少直接召唤天雷,除了上次在管理局用天雷破坏了陆终的合同外,云泽之后就没用过了。

就在云泽在裤子上擦擦手准备给陶铁打电话过来收尸的时候,降下天雷的乌云并没有立刻散去,隐隐的雷暴自九天之下压抑下来,云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那乌云之中电闪雷鸣,紫色、金色交织在一起,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加盛大的雷暴。

金色的雷。

云泽浑身的鳞片都要炸开了,他警惕地看着天上的雷云,突然化成原形,抱着花拼命地往海上飞去。

这哪是什么普通的天雷,紫金色的雷,分明是雷劫,还是冲着他来的。

云泽在云层之间飞,尾巴后面追着雷劫劈,一前一后几乎只差分毫,云泽觉得自己的尾巴要秃了。

急匆匆冲到海上,云泽立刻升起防护结界,同时注意着天上的劫云,大脑飞速运转。

这雷,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云泽低头看着在花盆里第八次试图用树枝裹住自己手指的小树苗,幽幽地叹气:雷劫,应当是冲着陆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