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多年,再见到昔日的旧人,魏嬿婉还是有一阵恍惚。
二人之间的身份彻底发生转变,一个成了皇帝的令妃,一个成了宫内小小的太监。
良久魏嬿婉出声:“起来吧。”
“谢令妃娘娘。”
魏嬿婉细细看向凌云彻,已经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只剩下被刑罚磋磨出的痕迹。
小抿了一口茶,状似无意的问:“你不是在木兰围场吗?”
“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了?还成了一个瘸子,穿着太监的服饰。”
魏嬿婉就是故意问的,她很想知道,同样的处境,凌云彻又会那般回答。
凌云彻低垂着眼:“得罪了些人,犯了些事,就来了这里。”
“原来是这般啊?好歹你从前也是个三等侍卫,就算犯事,也不过被赶出宫去,怎的变成了太监?”
“在这里每日伺候恭桶,车上还放着那么多件衣裳。”
凌云彻微微一怔,想想也是,魏嬿婉已经是令妃,成了后宫的主子,能隐瞒她什么呢。
见对方久久不语,魏嬿婉放下茶盏:“本宫可是听说,你每日都要受同僚的压榨?不止得帮着洗衣,还得沏茶倒水?”
凌云彻面子微微有些挂不住:“奴才这样的小人物,也值得令妃娘娘去打听。”
魏嬿婉噗嗤一声笑出来:“本宫也只是想亲口听你说说,这样的日子,过的可还好?”
被人磋磨,夜不能眠,还不能睡的日子,过的能有多好。
凌云彻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来恭房,也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开始受不了了。
这样的日子,是真难熬啊。
今日好不容易熬过去,明日同样如此,甚至比前一日还要苦,还要累。
“奴才的事,就不劳令妃娘娘费心。”
“看来陵公公的日子,过的比在木兰围场还惨淡啊?”
魏嬿婉望了一眼蓝天:“想当初,本宫还在启祥宫当差时,过可比陵公公惨多了。”
“如今陵公公面临这样的场面,也不知还能不能有当年劝本宫的那种心思。”
魏嬿婉越说,凌云彻的脸色就越难看,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可难看又如何呢?凌云彻终究认清现实。
“从前是奴才不知情,误解了令妃娘娘,还望令妃娘娘不要怪罪。”
“本宫与你不同,自然不会去怪无辜之人。”
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怎么?你的娴贵妃娘娘竟然没有帮你求情吗?”
凌云彻眉眼直跳:“奴才不知。”
想到景仁宫,便试探性打听:“本宫倒是忘了,前几日娴贵妃不知犯了什么事情,被皇上打入冷宫。”
“似乎当时你也在吧?”
魏嬿婉紧盯着对方,若是有半句隐瞒,她就能知道。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习惯性的动作,她还是瞧的出来。
凌云彻把脸埋进胸前,内心在做着挣扎。
他担心如懿,如懿是那样的娇生惯养,独自一人待在冷宫,身边无一人伺候,她如何能受得住。
想到这里,凌云彻眼中带着祈求,语气更是卑微。
“嬿婉,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看在当初我帮的情谊上,这次能不能帮我一把?”
魏嬿婉微微诧异:“什么事?”
“我能请你去冷宫帮我看看娴贵妃娘娘吗?在给她送些银子,衣裳,吃食这些。”
“娴贵妃她穿不得粗布麻衣,得把衣裳换成绸缎,吃食也多送些好的,银子也别缺了。”
魏嬿婉简直是想把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凌云彻头上。
“乌拉那拉氏如今可是弃妃,还是个庶人,能有粗布麻衣穿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绸缎呢?”
凌云彻摇头:“不行的,她肌肤细润,麻衣粗糙她受不住。”
“算了,她向来不喜你,你去了她反而会不高兴,嬿婉,你能把我调去冷宫吗?”
“只要你能做到,我一定感激你一辈子。”
魏嬿婉从这番话中,开始回味凌云彻跟如懿之间的关系。
“你能跟乌拉那拉氏扯上关系,也只是当初她被打入冷宫,你受人嘱托,关照了她几年。”
“后面她感激你,便把你调去了坤宁宫当差,可后面你自己不争气,直接被皇上赶去了木兰围场。”
“一个在木兰围场伺候马匹的侍卫,是从哪里知道乌拉那拉氏所需的东西?”
“还有,你是怎么从木兰围场回来的?”
魏嬿婉一字一句,把凌云彻问的哑口无言,却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这种事,你就别管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帮不帮我?”
都没什么犹豫,魏嬿婉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不帮。”
“我凭什么帮你?甚至帮的对象,还是常在宫里欺凌我的人。”
凌云彻没想到魏嬿婉变得这样冷血:“你不帮,我也不强求你。”
魏嬿婉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可能,开玩笑道:“不会你跟乌拉那拉之间有点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吧?”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不然怎么解释,凌云彻一夜之间变成了太监。
凌云彻被问得不想在继续待下去,连忙行礼退下,匆匆推着板车离开。
魏嬿婉瞧着凌云彻的背影,轻声笑了出来,转而又去了一趟冷宫。
倒不是去帮如懿,而是想去看热闹。
看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如今被打入冷宫是什么模样。
春蝉使了银子,侍卫便直接把门打开。
魏嬿婉一进去,就见满院都是杂草丛生,院子还待着不少疯癫的弃妃。
被侍卫带路,魏嬿婉便走到如懿所在的宫殿。
推门而入,便见到灰头土脸的如懿,吃着桌上还摆放馊了的饭菜。
如懿见到魏嬿婉,当即整理起衣裳:“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瞧瞧你。”
魏嬿婉也不嫌弃,直接坐在长板凳上,从前她是奴婢时坐的,现在她是妃子,同样能坐的下去。
“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吧?”
“是啊,二次进冷宫的感觉如何?真是物是人非啊,从前还有惢心在身边伺候,现在就只剩你一人了。”
“一人又如何?本宫照样能把日子过好。”
“是吗?那饭菜怎么还是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