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进入正殿的宝鹊低声禀报。
“主子,甄夫人与甄二小姐离宫之时,除了带走了三个箱笼外,还带走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
“上了年纪的嬷嬷?”
安陵容想了一下钟粹宫的现状,“那嬷嬷可是负责教授礼仪规矩的?”
“娘娘英明,崔槿汐去领人时是这么说的。奴婢猜测应该是甄二小姐长成,贞妃是想让教养嬷嬷教授规矩。”
宝鹅也在一旁补充。
“主子,京中勋贵人家的姑娘相看之前,一些有脸面的夫人都会想方设法请宫中的教养嬷嬷前去指点。经由宫中教养嬷嬷教导出来的姑娘更为抢手,过门后也会被婆家高看一眼。”
“如今甄家全靠贞妃一人撑着,她存了给妹妹相看的心思并不意外。”
带罪之身的甄家暂时能利用上的也只有甄玉娆。
宝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奴婢怀疑贞妃早就替甄二小姐看好了合适的人选。”
“好,本宫知道了。”
安陵容一口灌下温热的黑苦药汁,宝鹊连忙递上一盏蜜水。
饮完了蜜水,口中还是带着苦味儿。
她皱了皱眉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膝盖。
前世皇上一见到甄玉娆,顿觉惊为天人。
不仅赐下并蒂海棠步摇,更赠送名画,甚至还以封后为饵想要获得她的芳心。
安陵容猛地提起了心,这一世甄夫人要在家伺候伤了腿的甄远道,无法入宫照顾甄嬛生产,那此时也只有甄玉娆能入宫来。
不!有纯元皇后的前车之鉴,甄玉娆绝对不能入宫来侍候月子!
“宝鹊,皇上腊月二十六封笔前日日忙到三更半夜,你说本宫安排人入宫给皇上唱戏解解乏,如何?”
宝鹊知道自家娘娘不会无的放矢,连忙顺着说。
“主子,您这法子不错。皇上往年在封笔后依旧在养心殿忙到深夜,确实该好好歇一歇。”
“皇上是一位勤政爱民、又有远见的明君,其勤勉堪比虞舜。”
安陵容坐直了身子。
“只是让戏班子唱一些歌功颂德的戏曲难免有奉承的嫌疑,你们说选一些什么曲子为好?”
宝鹅脑子转得快,她笑嘻嘻地上前提议。
“主子,听戏需得人多才热闹。依奴婢之见,皇上更乐意与后宫的娘娘、阿哥和公主同乐。历朝历代歌颂三皇五帝的戏曲不少,这其中《湘妃梦》广为流传,想必各宫的娘娘们也爱听。”
“宝鹅,你这想法不错。明日本宫先向皇上禀报听戏之事。若是皇上应允,本宫就同华贵妃和敬贵妃尽快决定曲目。”
安陵容说话时朝着养心殿那边抬了抬下巴。
宝鹅微微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正殿内的烛光摇曳生姿,一阵困意便袭来。
安陵容起身吩咐。
“宝鹊,你侍奉本宫就寝。其他人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奴婢遵命。”
宝鹊扶着安陵容进入寝宫,她先是将主子头上和身上的饰品一一摘去,随后伺候她梳洗。
当宝鹊起身要脱掉宫装时,安陵容忽然开口。
“本宫颇爱李后主的诗词,只是此人为亡国之君,其相关戏曲不便搬入宫中。年关将近,忙碌了一年的百姓也要找乐子消遣,你让......”
“是,主子。奴婢明早就往外传递消息。”
宝鹊一联想到甄家姐妹,就知道如何安排了。
她保证这个年还没过完,李后主和大小周后的情情爱爱一定传遍大街小巷。
“让咱们的人谨慎一些,非必要尽量别露头。”
安陵容细细地叮嘱。
“若是露出了破绽,记得将人往舒太妃停灵的庄子上引。”
“主子,奴婢明白。”
底下人分散在各个庄子上养膘,正好派上用场。
隔日皇上一用完早膳,就抬腿往隔壁间去。
“苏培盛,这两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苏培盛知道主子爷问的是异常之事。
他想到方才皇上上朝时,底下人传上来的消息,就笑着禀报。
“皇上,皇贵妃娘娘心疼您从年初忙到年尾,想在您封笔之后,招戏班子入宫给您唱戏解乏。”
皇上脸色一沉,怒斥道。
“胡闹!惠妃刚失了十阿哥,朕哪有心思听戏!”
苏培盛被吓得脸色一变,不过他还是小声的补充着。
“皇上,底下的人上报,皇贵妃说您是一位勤政爱民、又有远见的明君,其勤勉堪比虞舜。这才想法子让您松快松快。”
这话一入耳,皇上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顿。
先帝爷临终前匆忙传位于他,底下的兄弟个个不服,联合前朝的大臣给他使绊子。
甚至连生母都对他的皇位心存质疑。
他之所以勤勤勉勉,不就是憋着一口气:想让世人看看,先帝爷的选择没有错,他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吗?
没想到头一个对他如此认同的居然是皇贵妃。
明君!
堪比虞舜!
皇上反复品味着这句话,越咀嚼越觉得皇贵妃颇有眼光。
片刻后,他轻咳了几声。
“朕这一年从头忙到尾,确实辛苦,怎少得了听戏。”
“苏培盛,皇贵妃前几日才发了高热,身子还虚弱着,不能在外吹风。若是她来养心殿觐见,让她直接进来便是。”
“是,奴才记下了。”
苏培盛嘿嘿一笑,在心中暗自感叹:还是皇贵妃了解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