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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月崖,顾名思义,逍遥门赏月的绝佳观赏地,也是吸收日月精华的修炼圣地。

如今开辟不少洞穴,供长老与弟子修炼,其中有一处便是洞虚尊者的闭关之所。

大大小小的洞穴宛若夜幕中的星子般镶嵌在灰褐色的山体之上。

众星拱月中的最佳位置却并非掌门的闭关之所,而是用来奖励门中最优秀的弟子。

江晚宁却从未在这修炼过,偶尔路过也仅是看上一眼。

尤其夜间,晕散的荧光倒真像落入人间的点点星辰。

女郎没有半分犹豫,直奔左下方不显眼的洞穴,镜子般的屏障映照出她的脸,江晚宁垂眸看了一眼,牵起嘴角,扯出一抹笑。

“师父。”

只有崖间的风声,那屏障依旧光滑平整,没有半分波澜。

少女一副了然的神情,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愈发大了,“……徒儿原想着师父闭关这些时日未曾来过,便想着做些吃食送来,只可惜师父还在闭关。”

黛眉轻蹙,瞧着怀里抱着的食盒,叹了口气,“可惜这足足烤了一个时辰的叫花鸡,配上微酸的梅子酒,现如今只能徒儿自己一人享用喽!”

她装作伤心的模样,转身抬步就要离开,内心数着:一,二,三——

“晚晚有这份好心,为师怎么会将你拒之门外呢?”

传音从里面传来,略显急切。

她平淡的乌眸一亮,闪着得逞的狡黠微光,嘴角重新翘起,步伐轻盈的提着食盒走进洞穴。

镜子般的屏障消失,小巧的空间并不昏暗,注入灵力的夜明珠充当照明的灯具。

身着雪灰色衣袍的修士盘腿而坐,目光首先锁定女子臂弯处完整的食盒,悄悄松了口气。

又游弋到那双墨眸,嗯,是明显的皮笑肉不笑,眼底没半分真实的笑意。

笑容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洞虚真人如今亦是发须尽白,自然垂下的雪色眉毛与人中并齐,银髯则更长了。

修仙之人一旦到达金丹期,容颜便会稳固在当时年纪的状态。

而他则属于厚积薄发型,在寿元临近之期到达金丹期,也就维持如今垂暮样貌。

自然有能让容貌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但他向来随性,习惯这副样子,还能时不时倚老逗弄些修士,索性也就没去改变。

在他唯一的亲传弟子突破金丹期时,还装模作样感叹两句,“天才有天才的好处,比如晚晚如今的样貌,在以后都能骗骗那些小修士玩。”

一本正经的掌门却为老不尊,眯着眼吐出一句话,“在他们想在你面前显摆卖弄时,你就笑笑不说话,等弟子修为测试时坐在长老的位置吓吓他们。”

“哈哈,那脸色变化一定很好看,要是真碰上,晚晚别忘记叫上师父我一起看戏。”

修士拍拍小徒弟的肩膀,一脸期待,银髯随着笑容轻轻抖动,未曾想收获的则是个不想多言的眼神。

“啧啧,晚晚,你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这不好……”

白发修士又恢复成高深莫测的模样,玩笑似的话,实则是真心实意的开导。

他唯一的小徒弟,看似平易近人,什么都不争不抢的,实则就像那天边的云,不知哪天风一吹便散了。

听到这话,少女垂眸,盯着足尖,不知在想什么。

她在想,师父还真说对了,她如今就是一把年纪的人。

这般想着,心绪多少有些复杂,江晚宁吐出一口浊气,何必自寻烦恼,抬头笑盈盈答应,“好啊,到时候找师父,您可不能嫌我烦。”

脑袋落下一抹轻柔的触碰,透着对晚辈的无限慈爱,她鼻子一酸。

有些想念家里的长辈了。

*

江晚宁瞧着那张枯树皮似的脸上显而易见的讨好,原本硬着的心软了下来。

将食盒放于石桌之上,又把吃食一一摆放好,还冒着热气的叫花鸡,香气很快便充盈整个洞穴,两掌大的酒坛灌满了梅子酒,碟子上是些用花瓣做的糕点。

堂堂尊者也不打坐了,好似餐桌上等待开饭的馋嘴孩子,乖巧坐好,只等女郎一句允诺便开动。

她摆好这些,便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本就是给师父您准备的,不必等徒儿的同意。”

“你呢?也……一起吃。”

洞虚尊者迫不及待打开用荷叶包裹住的叫花鸡,吃东西的模样虽急切却并不显粗俗,嘴里嚼着肉时还不忘招呼自己的小徒弟一起吃。

当然这仅是客气,别说一只,便是再来十只他也吃得完。

江晚宁摆摆手,“不用,这些都是给师父打牙祭的,徒儿若是想吃,回头再做便是。”

修仙之人,尤其到达他现在这个程度,早就辟谷,不食五谷,早已忘记人间食物的味道。

但江晚宁重口腹之欲,与锅台一般高时,便拿着锅铲自己寻灵气滋养出的稻米,蔬菜,还有些供修真之人吃的灵兽肉,开灶做饭。

身为师父,他脸皮够厚,自然而然蹭上了饭,嘴也越养越刁。

修仙之人的哪怕吃灵食,也不会过于注重口味,只为吸收灵气,哪能有如此花样繁多的饭食。

江晚宁时不时下厨做饭打牙祭成了师徒二人之间的默契。

他一个尊者游历期间在为民除害外,也时不时搜罗起各式灵食,统统打包带走,若是停留时间久,便直接通过修仙者的驿站寄回去,让徒儿先尝尝鲜。

一只鲜嫩肥美的叫花鸡,满满一碟鲜花糕点,还有一坛酒,统统被他塞进肚子。

吃饱喝足,这位掌门把石桌收拾干净,瓷碟放进食盒,眯着眼半躺消食,显然忘记少女寻他的目的。

“师父,为什么徒儿的名字会出现在参加收徒大典长老的名单上,而往常都有您的身影,这次却独独缺了您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呢?”

江晚宁状似随意提起,但每说一句,都让半躺着的人抬起一点脊背,直至彻底坐直。

那抹讨好的笑又浮了上去,本就不光滑平整的脸,愈发枯皱,他搓着手,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年轻的少女。

“晚晚啊,师父年纪大了,你呢,也年纪不小了,还是门中长老,自然有担负起壮大逍遥门的责任。”

“……”

那双水盈盈的眼眸冷静平淡,丝毫没因为他方才感天动地的话而被打动半分。

索性也不装可怜了,直接开始摆烂,“每次收徒大典都让掌门参与,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多少年了,唉……”

他伸手抹了下无形的眼泪,放下衣袖时透过缝隙望了一眼小姑娘。

“所以……您就将我顶了上去,是吗?”

女郎笑的和善,温柔似水,但这水貌似是黑色的。

“呃……徒儿,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