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爷子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心里是又急又怒。
按理说,自打遵义府沦陷之后,此人早该想到这一天,收拾金银细软跑路才是正道,只不过孙家的产业大多为固的田宅,又没法带走,他实在是舍不得啊。
众人还在吵闹之中,却只见一名小厮打扮的奴仆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内宅。
“老爷,那些歹人已经破门入府了!”
此刻,刘阿宝正沉着脸,领着数十号精干税吏大摇大摆的往孙家内宅走去,此人乃是稽税局旗下第五稽查组的“主任”,在“十三太保”中排行老五。
稽税局已今非昔比,数次精简过后留下的皆是精兵雄将,专业技能极为过硬。
这群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淄衣税吏对庭院内的阁楼.花坛等陈设视若无睹,只是迈着坚定的步伐快步行进,那齐唰唰的脚步声像是阎王爷的催命符,给人无穷的精神压力。
“我等执行公务,为何封锁大门?”
见到正主之后,刘阿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方才众人进这孙府可费了好大的功夫,而因为孙老爷再度晕厥,孙家长子也只好硬着头皮挑起了大梁,连忙干笑着解释道:
“大人,都是误会!”
“家父身体有羕,只好闭门静养,并不知道诸位要来。”
“哦?这样吗。”刘主任呵呵一笑,也不想跟对方废话,直接挥手示意属下开始干活。
信号发出之后,那数十名精神抖擞的税吏立刻行动起来,化整为零的朝各处跑去,显然是打算将田契.店契.粮钱等物找出来,进行统计。
当然,像田契这种东西很不起眼,精心藏匿的话是很难搜寻出来的,以前还真有不少士绅这么干过,但很快就会悔之晚矣。
因为按照流程,当某个县府被保乡军攻占之后,先是卫戍军接收维持治安,再是稽税局登门拜访本地的官绅大户,最终等文官班子火速赴任之后,还要跟户部的人一块对当地的田产.人丁进行登记造册。
如果某个士绅名下有一万亩地,却鬼迷心窍的将一部分田契隐藏,的确是有可能骗过稽税局,但在随后官方统计田丁数据时,就绝对会暴露出来。
田契就是一张纸,当然可以藏,大量的耕田你怎么藏?一个县的耕地都是有数的,在那也跑不了,到时候一比对很容易就会发现那些“无主良田。”
没人带契认领是吧,那这些耕田可都充公了。
更有一些隐匿财产的士绅,遭到周围那些贫民佃农的举报,本来还能留点产业,丑事败露之后被罚的当场破产。
都是乡里乡亲的,哪些田产是哪位老爷的,老百姓可都门儿清,这举报还能领到赏钱呢。
良久后,刘阿宝从下属那得到数据,从搜出来的田契来看,这孙家控制的田产约在一万两千余亩,在这绥阳县乃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其府库中积粮满仓,已经摞到房梁上了,因此在这粮库外还修有几个粮仓,估摸着总存粮数约在两万一千余石。
另还找到了一些弓弩.刀枪等物,火绳枪二十三支.碗口炮四尊.残甲两副.全甲一副,棍棒等物不计其数。
整个孙府中的家丁共有二百四十六人,加上一些丫鬟.奴仆等,总人数超过四百。
除此之外,马厩中尚有骡马四十一匹,另有耕牛三十三头,猪鸭鹅等肉禽两百余。
但奇怪的是,从孙府中查抄出的现银只有区区两千二百一十四两,这还是将银票都囊括在内的。
听完下属的汇报之后,刘主任脸上升起一抹冷笑,紧接着他转过身对着那孙家长子淡淡道,“说吧,银子都藏哪了?”
“劝你识相一点,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故意隐匿财产是很严重的问题。”
“大人...”孙老大眼神躲闪,内心紧张无比,但依旧咬着牙颤声道,“并无隐瞒,这些年兵荒马乱.里外都需打点,府中库银有数,就剩这些了。”
“行!果真是死鸭子嘴硬。”
刘阿宝给这家伙竖了个大拇指,心道这孙家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为把银子藏起来自己就找不到是吧。
呵呵,他这个“主任”岂是浪得虚名?
“给我挖!”此人立刻对着那些税吏厉声道,“府里找不出来就给我往地下挖,掘地三尺都要把藏匿的银子找到,什么时候找出来,什么时候结束!”
根据经验,许多士绅会大量的纹银重新融了,然后埋在地下,以此来防止有贼人偷盗,因为体积和重量的关系,寻常三五个盗匪根本拿这种巨型银锭没办法。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稽税局在岭南执行公务的时候,就遇见过好几次,因此刘阿宝怀疑孙家也是这么干的。
这么大的基业,只有区区两千多存银,真是坟头烧报纸,糊弄鬼呢。
就这样,在刘阿宝静静的等待下,时间已来到了黄昏,那些税吏已经将所有怀疑的地方都挖了个遍,甚至强征了一些孙府家丁帮忙挖,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经过大半天的忙碌,大伙现在是又累又饿,可没人敢偷懒,因为主任已经发话了,什么时候挖出来什么时候再休息。
这种情况让刘阿宝很是疑惑,他敢肯定孙家人定将银子藏匿了,而且肯定会藏在自家府邸,因为随着那些税吏挖掘的范围越大,这孙家人眼神愈发紧张,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
到底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刘主任开始皱眉苦思起来,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把银子藏到别人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想了好一阵,他突然眼前一亮!
这孙府的确已被翻了个底朝天,就连猪圈.马厩都被挖开,但还有一个地方却被遗漏了。
片刻后,刘阿宝已带着十几个手下来到了一座茅草泥墙筑成的低矮屋子面前,而一旁的孙家人这会腿都吓软了,得被人拖着才走得动道。
离这茅草屋子十步外就能闻见一股恶臭之味,显然是府中下人用来方便的旱厕。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刘阿宝歪着嘴嘲讽道,“这银子,到底藏还是没藏?”
“饶命啊大人!”
孙家这几个儿子此刻皆一脸灰败,现已自知瞒不过去,只好跪在地上连连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