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命如草芥的姜国,她本以为各地的牙行都如同镇上的牙行一般,没想到县城的牙行根本不把人命当命,穷人的命就该这么卑贱吗?
她现在没办法救下所有人,但却能让更多的人不再沦为奴隶。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女人微微抬头,季繁星看到她血色全无的脸,顿时心惊。
怎么会是她?
季繁星赶着马车靠得更近一些,看清面容,更加不敢相信。
牙人停止鞭打,挨个询问路人要不要买下女人。
有一名男子心有不忍,纠结片刻,问道:“多少钱?”
“十两银子!”牙人狮子大开口,打一顿终究难消心头的怨气,小丫头跑了,他总要赚点银钱。
男子惊呼一声,“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即便他再心地善良也不可能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下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女人。
周围有人对着牙人指指点点,“心真黑,打成这样还要收十两银子,买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
“别说十两,就是一两银子我都不买。”
“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又被打成这样,买回去还得花费一大笔医药钱,傻子才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牙人听见周围的议论声迟疑片刻,拉着好心的男人,“八两银子!”
男人甩开牙人的手,后悔自己方才多管闲事,“我没钱,我不买。”
话毕,男人急匆匆跑开,周围看戏的众人也没有嘲讽,反而大声夸赞他机智,还不算是蠢蛋。
牙人瞪着大眼环顾四周,寻找新的买家。
周围人生怕被牙人盯上,连忙散开,不敢和牙人对视。
季繁星有些可怜女人的遭遇,好歹有过两面之缘,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被人活活打死。
眼看牙人又要挥鞭打下,季繁星出声阻拦:“这位大哥,你这是何苦,这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再打两鞭子可就死了。”
“养好之后卖给三、五两,蚊子再小也是肉,你说对吧?”
牙人抬眸看向季繁星,“小丫头片子来凑什么热闹,你若是心疼她,就拿八两银子,我把她卖给你。”
季繁星就等着他卖给自己,但是她不想让牙人得意,冷笑道:“八两银子都够买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你将人打得奄奄一息,还指望卖八两银子?”
“我又不是傻子,高价买下她还要花银钱医治,能不能救活都说不准。”
牙人闻言低头看去,只见女子浑身上下全是鞭打的痕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体还有一丝起伏,他都会误以为人已经死透。
他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下手就不那么狠,说不定还能多卖些银子。
贱人,这么不禁打。
季繁星道:“我可以给你八两银子买下她,但是你得保证把她治好。”
“要么,我给你三两银子买下她,是死是活我都认了,也不要你出医药费。”
“你不愿意大可打死她,一分钱也挣不到。”
牙人在思索季繁星的提议,若是错过了这个,下一次还不一定能找到别的主顾。
周围众人都在劝阻,让季繁星不要犯傻,女人都被打得快死掉,买回去也救不活。
季繁星面露犹豫,牙人顿时慌了。
他买下母女二人花了五两,如今逃的逃,伤的伤,这女人还不一定能治好,若不三两卖给季繁星,亏损还少些。
牙人急切道:“行,三两就三两,是死是活都与牙行无关,周围的人都可做见证,你不准赖账。”
他心想,真是个钱多欠得慌的小娘皮,买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回去还得管她口粮。
季繁星扔给牙人三两银子,拿回女人的卖身契。
她徒手将人抱起放在板车上,用遮阴的布料盖住她破烂不堪的身子,带着人往荣和堂赶。
两狗坐在旁边,不停在女人伤口周围嗅着。
季繁星反手给两狗一个暴击,呵斥道:“迩哈、三荔,不能舔!”
宋秋雨本就伤重,要是俩狗再舔舐她的伤口,万一感染可就不好了。
薛大夫给配了治疗外伤的药膏,可宋秋雨的身体可不止外伤这么简单,他还调配了一些滋阴补气的药。
宋秋雨小产后没有养好身体,又遭受毒打,身体早已拖垮,也不知道她是依靠什么意志坚持活下来的。
季繁星带着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水,水”
季繁星听见马车上的呓语,连忙停下马车,打开水囊给她灌了一点水。
“汪汪汪!”迩哈和三荔看着季繁星,表示它们也要喝水。
季繁星无奈地把水倒在掌心给两条狗解渴,“真是小祖宗!”
“回去后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和达吉谁更厉害!”
达吉如今可厉害了,每日在鸡舍里追着鸡跑,跑一天都不带的,如今再来两个雪橇犬,她家热闹得都快成动物园了。
“汪汪汪!”
“汪呜!”
女人被狗叫声吵醒,痛苦睁开眼,诧异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季姑娘?”
季繁星欣喜看着宋秋雨,“宋姐姐,你醒了?”
宋秋雨看了看四周,她不是在牙行门口,差点被牙人打死了吗?怎么会在城外?
“我怎么会在这里?”
季繁星将人放在板车上,解释道:“牙人险些将你打死,我碰巧路过,就把你买下来了。”
“宋姐姐,你怎么会?”沦落至此。
宋秋雨闻言无声落泪,哭着哭着竟又晕厥过去。
季繁星见状也没法再追问,只能将人带回家。
她回到家时已经是戌时,天色逐渐黑暗,达吉听见她的脚步声,立刻冲出来迎接。
达吉:“汪汪汪!”主人你怎么有新欢了?
达吉:“汪汪汪!”你们两个是谁,滚出我家!
迩哈和三荔:“汪汪汪!”哪来的傻狗,敢与我雪狼王叫板。
三条狗相互对骂,叫声甚大,骂得格外难听,但就是不动手。
季长河听见狗叫声走出来时,发现季繁星抱着一个女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狼。
他惊恐看着两小只,“大丫,这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