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冀州府一处驿站,穿深色圆领袍的人戴着帷帽,正在饮马。
看着是个旅途赶路的人。
进了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女扮男装,容貌清绝的美丽女子。
不是凌岫还能是谁?
可怜她差点跑断腿,跟马儿一样累的脚打颤。
不过付出是值得的。
凌岫不着痕迹地打量前面一队人马,那可不就是朝廷运送辎重的队伍?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谢天谢地终于赶上了,跟着他们走,可以慢一点。
凌岫给自己打气,等她去找到姜闲逸,如果受了重伤,她就……不要跟阮玉瑶说话了!
骗劳资,一个个的。
至于姜宴,小命都不要了,还在乎其他?
不要结婚了!下辈子去吧。
老子是不会守寡的。
咬牙切齿啃着馒头,凌岫心想,这踏马古代赶路就不是人干的事。
太累人了。
和马儿一起吃饱喝足,对面的运输车队也要上路了。
凌岫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转头跟马兄说话:“坚持住,等我到了地方,喊姜宴伺候你。”
见他们走的快没影了,然后利落上马,慢慢跟上去。
催马慢悠悠地跟着队伍走,凌岫摸摸琵琶袖中的小左轮。
这玩意儿,费了她那么大力气,也不为别的,主打有种安全感。
……
那厢阮玉瑶以为凌岫跟她真生气,想着等她气消了再说,等到第二天在凌岫的妆台抽屉发现她留下的书信。
还是粉荷给凌岫收拾东西才看见。
阮玉瑶看完信才知道凌岫离家出走了。
脸一白,提着裙摆就往御书房跑,找到赵穹就哭唧唧地说,都怪他和姜闲逸。
赵穹懵然地听了半天,才知道凌岫离京前往宁北了。
一边安慰阮玉瑶,一边琢磨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出了冀州了。
“我安排人追上去,护送她去宁北。”赵穹拍拍阮玉瑶,“放心吧,凌姑娘那么聪明,特意挑时间快马加鞭,说不定就是为了追着辎重队。”
*
凌岫一路跟着队伍,顺利到达晋州府。
她知道,这个时候大概阮玉瑶已经发现她的书信了,希望不要吓到才好。
凌岫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摇摇头,随便吧,看来赵穹果然派人追来了。
没有干扰她,就不管了。
凌岫是快到晋州时被追上的,一众人马同行两天了。
辎重就是慢啊。
“呼。”轻吐一口气。
这日路过晋州府西北地区,此处离宁州很近,时不时看见有避难的百姓,还有衣衫褴褛的孤儿。
无论王朝兴不兴盛,总有百姓受苦。
更何况战争,就算夺回宁北三县,但是失去生命的人永远回不来了。
把带的干粮分给几个小孩子,他们神情木讷,抵不过腹中饥饿,慢慢接过馒头。
凌岫等他们吃完,又给他们喂了水,看他们精神些,才说话:“我们朝廷一定会打赢北狄,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看着几个小孩恍惚,麻木的样子,她轻叹口气:“假如没有地方去,就到京城去吧,那里很大。”
她只能帮到这里,关键还是靠他们自己啊。
凌岫想了想,书信一封寄往京城,让阮玉瑶办一个济孤院,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
顺便附着培养模式,小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啊。
几天后凌岫等人顺利抵达宁北。
有皇帝派的人,凌岫顺利混进军营,这下倒方便,原本打算跟运输官套近乎,看能不能用军备顾问的身份进去呢。
凌岫摸摸鼻子,好吧,她确实脑子发热,谁知道军营规矩如此严格,不好进去。
更别说她是女子。
不提也罢,反正赵穹派的人带着皇帝手书,顶着门卫怀疑的目光,凌岫镇定地走进去。
幸好有皇帝手书。
那运输官是兵部郎中,听说凌岫的大名,最近时日同行,他们已经混熟了,虽然一开始他也很震惊。
众人都以为德嘉郡主是专门为了武器装备而来。
不由心生佩服,千里迢迢,难为凌岫一个女子跟了一路。
听介绍才知道凌岫是军备顾问,士兵们顿时惊奇地看凌岫,“见过郡主。”
啥都不能跟武器过不去啊。
原本轻视的态度瞬间肃然起敬,获得士兵尊敬的凌岫,得到关照。
分了一个单独小帐篷。
凌岫心心念念来看看姜宴是不是受伤严重。难为老侯爷年纪大了,姜宴不跟他们说实情也能理解。
但是那货就跟她写了一句话!
她心脏很好的。
完全不用顾忌。
然而……并没有见到姜宴。
凌岫不着痕迹地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没有回营。
“原来如此。”
凌岫表示明白,按住心情,耐心等待。
混了几天日子,凌岫旁敲侧击探听消息,竟然得知,姜宴前些时间斩杀了敌人小头目,又立一功。
想不到姜宴在新兵中表现优异,当初先锋营挑人的时候,以一当十,直接成先锋营副尉。
凌岫挑了下眉,还挺厉害,于是乖乖又等了几天。
她有理由怀疑姜闲逸平等的隐瞒了所有人。
不然赵穹那么肯定?
凌岫闲了就自己练习格斗,锻炼拳脚。
不然要发霉。
营地生活很枯燥。
她还经常去跟着军医官照看伤员,最近包扎手法倒是越发熟练。
掐指一算,凌岫已经等了九天了。
这日在自己的帐篷里,远远听到士兵们嘈杂喧哗,凌岫不解地跑出去。
没有想到还能见到熟人,她愣了一下:“李院判,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德嘉郡主!你怎么会来?”李雨时差点惊掉下巴。
凌岫摇摇头,心思一转,知道李雨时可能是随军上战场了。
她眼一眯,问:“李院判,可有见到姜闲逸?”
这一问,把李雨时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凌岫一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于是一把推开他。
自己往伤员区走,面上很淡定,心中却一沉。
“……郡主等等!”
凌岫脚步很快,不理会后面李雨时追着她喊。
还没走近,就看见医官们忙忙碌碌,看来今日新增了不少伤员。
空气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凌岫一把打开帘子,心中一惊。终于看到了姜宴。
可是,
“他怎么回事?”凌岫轻声开口,并没有回头看李雨时。
姜宴躺在榻上,已经昏迷,脸色苍白。
“先锋营遭遇了敌军,闲逸不慎受伤。”李雨时看看凌岫又看看姜宴,声音无奈:
“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只是流血过多加上疲乏陷入深眠,没有生命危险。”
凌岫只是点头,不多说什么,李雨时医术精湛,略微放下心。
“那你看着他,我去看看其他人。”李雨时见她这样子,打个招呼,转身出去。
“好,你去忙吧。”等李雨时离开,凌岫看着帘子微晃,收回视线,打量姜宴。
几个月不见,这人皮肤都变成小麦色了,整个人变得粗糙,难怪很多贵族子弟都吃不了军营的苦。
这才多久啊,好好的如玉公子成了顽石样。
虽然战损版姜宴也很好看,凌岫却有点不忍心。
姜宴静静沉眠,赤身打着绷带,除了小伤,左肩的箭伤最严重,隐隐渗血。
心中“嘶”一声。
不敢想得有多疼。
凌岫试过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安静地看了半晌,其实这人本没有必要来冒险的。
该说不说,男人都有上战场的心!
视线落在右手胳膊的绷带上,那就是信中说的小伤。
顿时不信这是他说的没有大碍的擦伤。
好家伙,就知道避重就轻。
分明为了挡住砍向杨鸣的敌人,被刮了一道大口子。
不用拆开,凌岫也知道这伤轻不了。
难怪他和杨鸣关系好,可真是过命的交情。
上战场啊多逞强。
勇士姜宴躺板板。
凌岫决定等他醒了把这首歌送给他。
啧!
等到天色渐晚杨鸣来看望姜宴。
“想不到郡主竟然亲自来了。”杨鸣右手挂在脖子上,用左手握拳朝凌岫一礼。
看着有点滑稽,凌岫心中撇嘴,“不要多礼了,你们怎么都受伤了?”
“害,突然遭遇一股敌军,幸亏姜兄一箭射杀敌人头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以为敌人溃败,没想到还有人偷袭放冷箭,姜兄只来得及避开要害……我等惭愧。”
凌岫点点头,战场上刀剑无眼,打生打死,“我知道了,杨都尉去休息吧。”
凌岫一礼,突然想到魏湘瑜,末了又说句:“务必保重,杨夫人还在等你。”
杨鸣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嗯,多谢郡主。”
凌岫看他远去,抬头看看天色,渐渐暗淡。
刚想转身,这厢李雨时又来了,“天晚了,怕病人夜里发热,郡主多注意些。”
“我知道。”
凌岫点头,照顾病人,她已经很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