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的日子恍若不觉,已进入七月。
夏日炎炎,蝉鸣扰人。
凌岫热得不爱吃饭,和阮玉瑶在树荫下乘凉,旁边还有冰盆,清风和煦。
一人一半小西瓜拿勺子正挖着吃,凌岫不喜欢吃西瓜籽还要吐出来,他用勺子先把籽儿剔掉,在挖一个坑,把西瓜籽们赶进去。
他挖一口西瓜,看着对面阮玉瑶毫无形象的吐西瓜籽玩,每一颗都落在那一堆儿。
心想,幸好夫人没看见她这样子,简直一点都不淑女,肯定会念叨她。
阮玉瑶翘着二郎腿,托着腮帮子,一边吃吃着瓜,一边看凌岫。
“你看我做甚?”凌岫不禁问道。他慢慢把西瓜挖出一个爱心来。
“阿岫,我发现你越长大越好看诶。”
“哪有。”凌岫不以为意,这话她都说了很多回。
实在是他自己天天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完全没有感觉有什么好看。
房间铜镜模糊,他这么久以来都没习惯。不禁有些遗憾,怎么没有穿越前辈搞出玻璃镜子。
“真的啊,这眼睛,脸蛋儿,这玉手,啧啧,我家阿岫长大了是个大美人啊。”
凌岫看着她那一副猪哥的样子,要不是知道这是原装货,他都以为是不是被好色之徒魂穿了。
怎么比他还像个男的?
“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知道以后阿岫会便宜哪个。”阮玉瑶还在那感叹呢。
不!他不搅基也不百合,让他独美吧。
“停,玉瑶小姐,你最近又看话本了吗?”凌岫怀疑的看着她。
小时候看儿童话本就算了,凌岫还给她做过连环画。
可长大了,尤其是进入青春期,夫人已经不许她看酸儒书生写的情情爱爱话本子。
不过凌岫觉得这丫根本就没有长少年慕艾那根筋。他俩形影不离,没道理他不知道。
而且小姑娘你才十三岁,什么便宜这个那个的?呸,但凡长一点恋爱脑,他都得给她拔了。
难道是前边听夫人说起红绫紫菱该说亲的年纪了?在凌岫看来,都才十八九岁,刚刚成年,着什么急。
咳,扯远了。凌岫收回思绪。听她道,“没有,这些话本子不好看,还不如白娘子传呢。”
“那确实是。”凌岫点点头同意。
白娘子那可是经典,经典永流传。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中午太阳越大,凌岫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我眯一会儿。”
“嗯,我也要打盹儿。”阮玉瑶躺着应了声,也闭着眼。
等七月过半的时候,凌岫他们收到了京城红绫寄来的信。
知道他们顺利安顿下来,也开起铺子,目前没有遇到麻烦。凌岫心里才踏实下来,他已经嘱咐过尽量避免冲突,铺子能够正常运转即可。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生怕他们遇到狗血麻烦。
还有很多事情书信上没法说清楚,他想等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一趟京城才行。
…………
光阴飞逝,他和阮玉瑶已经来这庄子快四个月了,学得差不多,准备八月就回城去。
在府里照样能够勤加练习,索性到八月就整整学了四个月,教习师傅们也完成了任务,准备告辞。
八月初一,凌岫一早醒来,收拾完毕,去见阮玉瑶。
一出门就看见隔壁房门已打开,他走过去,见两个小丫鬟伺候着阮玉瑶梳妆。
“哎呀,我今天要骑马,拿我的骑装来。”
她不满意的看着小丫鬟手上的立领短衫和马面裙。
“小姐也想骑马回城?”他看看两个小丫鬟,拿着裙装。
咳,他穿骑装是因为回到府里就很少有机会穿男装了,今天骑马再过一次瘾。
阮玉瑶撇嘴点头,没说话。凌岫在箱笼里找到骑马装,递给一个小丫鬟。
“那就穿吧,正好今天骑马回去。”他自觉的避开,走到外间桌边拿杯子喝口茶水。
等她收拾妥当,已经辰时正,刚好用早饭。丫鬟已经布置好了,凌岫这时候觉得有丫鬟还挺方便。
这段时间阮玉瑶亲力亲为,没让人伺候,凌岫偶尔要伺候她都拒绝。
凌岫琢磨着是不是青春期到了,有边界感不让人近身?
咳,反正他是不可能让人近身的,日常穿衣打扮他都已经很熟练了。
阮玉瑶看凌岫不爱涂脂抹粉,也跟着素面朝天,不过这种日子回到府里就不会有了。
屋里下人们在收拾行李,他们躺在梨树下说话。
太阳渐高,热气开始蒸腾,凌岫估计快十点了。
“小姐回府之后还要学礼仪吗?”会不会野了这几个月,回到解放前了?
“不用,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正聊着,突然庄子管事来报,夫人来了,一行人正在往院子这边赶来。
凌岫微微惊讶,赶紧跟着阮玉瑶一同前去迎接。
没想到夫人竟然亲自来,前日通信也没提到今天要过来。
待走到院子外穿过靶场后,果然见夫人正站在马车旁,仆从环绕。
凌岫赶紧随着玉瑶迎上前去,她喊道“阿娘,您怎么来了?”
她恭敬行礼毕,挽着母亲的胳膊。
凌岫跟着行礼,“见过夫人。”
“我来接你们回去,顺便看看这庄子。”夫人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又轻拍阮玉瑶的手,声音轻缓道。
说着便先迈步往院子走去,众人纷纷跟随。
到了院子里,阮玉瑶扶她到梨树下乘凉,“阿娘,这边歇会儿,屋里在收拾行李。”
夫人点点头,没出声。丫鬟上前布置茶水,夫人端起茶杯,轻拨茶叶,并不急着饮下。
“看着又黑了些,又长高了,在这可还适应?”夫人打量他们二人,看着阮玉瑶说话。
“黑就黑了,养几天就好了,这里挺好的,我感觉自己现在很厉害了。”她不在意的摆摆手。
“怎的阿岫就比你更白些?”夫人无奈地用手戳一下她的脑门儿。
“阿岫她喜欢戴防晒帽,我不想戴!”阮玉瑶耸耸肩膀。
“还是不着调,想回府学礼仪?”夫人这才饮了一口茶水。
“咳,我不想再上课了。”玉瑶这才老实,乖乖坐好。
凌岫默不作声当背景板,侍立在她身后。
心中暗自想着,果然还是得夫人才能拿捏住这家伙!
阮玉瑶留下凌岫和紫菱,让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退开些守着周围,“阿娘,红绫来信提到林麽麽看见了镇远侯府的人呢。”
“嗯,我已经让林嬷嬷暂且避开那些人,不必理会。”夫人手中转着茶杯。
凌岫心道:这镇远侯府不就是将军继母所在地的那个么?
“呵,京城那些人来信,还想插手你的亲事,真是几年不见,胆子见长。”轻嘲的语气透着一丝冷意。
“阿娘不用理会,他们又不是住海边管那么宽。”
谢流萤:“……”轻放茶杯,看她一眼,“你这是在哪学的话?还挺有道理。”
“话糙理不糙,我觉得阿岫说的很有道理。”她把凌岫卖了。
背景板凌岫:“……”
真是好样的!
“阿岫说话总是那么有趣,玉瑶跟你在一起倒是学到很多。”夫人手帕掩面,勾唇轻笑。
“呃……”他一窘,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嘴。
“嘻嘻,阿岫就是懂得多。”阮玉瑶给他解围,“阿娘可别见怪。”
夫人微笑点头,母女俩又聊了聊了一会儿家常,一炷香后,两个丫鬟来请示行李收拾妥当。
当初来时一切从简,这会儿收拾也不费时。
正好厨房来人请示什么时候摆饭,夫人吩咐即刻布置,便带着众人去厢房。
凌岫以为饭后就要打道回府了,却是夫人带着阮玉瑶领着庄头去巡视庄子了。
他自然跟随,一众丫鬟仆从随着主子逛着庄子。
“瑶儿可知道为何给你们选这处庄子?”
“难道不是因为这边离父亲更近些吗?”她疑惑反问。
“这是其一,还有这里本身就是你父亲闲暇之余和亲卫训练之所。”夫人抬手指向靶场。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这里以前就这样子的。
“这里很宽敞,适合你们跑马。”
凌岫心中点头,确实是,跑马太合适了。
他的骑术进步飞快,一开始骑矮脚马,大腿酸痛,如今他已经能很好驾驭高头大马。
至于格斗,咳,他跟阮玉瑶那个怪胎不能比,不能比。
日头正烈,逛了一会儿,询问过庄头一些事,回复一切正常没大问题,夫人就吩咐众人往回走。
等到行李箱笼都装车齐整,左右丫鬟把夫人扶上马车。
“出发吧。”夫人掀开窗帘子,吩咐车夫。
凌岫最后回头看看待了几个月的地方,颇有些感慨。
今天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了,现在他感觉他可以一个打十个……呸,打不过。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他看着渐渐安静的庄子,心想。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远处太阳渐渐落到山头,变成一个橘红色小球。
“阿岫,走了。”阮玉瑶招呼一声扬鞭策马。
“来了。”
凌岫骑马跟在阮玉瑶后边一个马身处,马蹄声声,策马往府城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