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个教她们跳舞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回见过的邵有为那对象,好像是叫兰兰?
苏蔓不得不感叹这地儿还真小,打个喷嚏的功夫都能碰到。
鉴于两人上回见面并不大愉快,她也没有跟人打招呼的意思,规规矩矩站在边上队伍里。
彭兰走进门,皱眉扫视一圈,见都是些结婚的妇女,不由嗤笑一声。
“你们厂连几个像样的女同志都选不出来?先说好,到时候你们跳得四六不像,可别说是我没教好。”
“一群老妇女,跟腌菜梆子一样,腿上的泥巴味儿都没洗干净吧?你们厂里也不嫌丢人,花点钱请咱们舞蹈队的跳多好……”
这话,一点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在场的都是才跟着钢铁厂从镇上搬过来的女同志,虽然觉着彭兰这话不中听,可想着这排舞还要她帮忙,也不好跟她对着干。
本以为彭兰奚落几句就过去了,没想到她往边上一坐。
眼尖的发现了队伍里的苏蔓,眉头一挑,闪过几分得意。
“你,对,就是你,过来。”
这女人咋在这儿?哼,她还记得这女人把她从小院赶出去时,那人五人六的样儿呢!
甭管这人在钢铁厂干啥,如今落到她手里跟她学跳舞,那就得听她指挥。
她可得好好出一口气,让自己舒坦点。
等苏蔓上前,她毫不客气抬了抬下巴。
“先劈个叉,再下个腰,让我好好看看。”
“做不好,咱们就不排舞蹈。”
苏蔓本想着公事公办,可彭兰显然不这么想。
她一把老骨头邦邦硬,劈叉?下腰?拆了她都做不到。
还把不排舞蹈这锅甩她身上,这摆明了是要公报私仇啊。
“这位同志……”
彭兰眼一瞪,没好气打断苏蔓的话。
“从现在起,叫我彭老师,有没有点规矩?”
“我是你们的舞蹈老师,让你干你就干,哪儿那么多废话?”
边上有个女同志看出苏蔓的为难,好心帮着解释了一嘴。
“那个,彭老师啊!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这劈叉下腰啥的,实在是做不到。”
“要不,你让苏同志换个动作?”
彭兰冷哼一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利落的一个劈叉。
“这是学舞蹈最基本的动作,她连这都做不了,还跳什么舞?”
“市里其他厂每年的舞蹈都是我们舞蹈队帮着排的,人家可没说做不到。”
给每个厂里排舞蹈都有补贴的,如果联欢会上排的舞蹈拿了奖,还有额外的奖金补贴。
舞蹈队其他人年年都能拿不少,今年轮到她了,本来以为能拿不少钱。
结果,她被分到了钢铁厂。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能拿奖的样儿,到时候她时间精力花了,屁都没一个,让她咋好想?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个跟她过不去的刺头。
反正拿不到钱,还不许她折腾折腾人,为自己出口气?
“要我说你们钢铁厂就不配参加啥联欢会,躲着不丢人成么?”
听着彭兰这话,其他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苏蔓实在看不过眼,嗤笑一声。
“彭同志,你学了多少年舞蹈了?”
彭兰拍了拍身上的灰,悠悠然坐下。
哼了一声,显摆道。
“我八岁就学舞蹈,已经十三年了。”
苏蔓缓步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学了十三年,所以能轻松劈叉。”
“咱们可连十三天都没学过,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人?”
“要比,也是拿自己的长处比人家的长处啊!”
彭兰被苏蔓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儿,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怎,怎么比?你,你能有什么长处?种田?”
苏蔓摇头:“当然不是,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是厂医务室的医生。”
说话的功夫,她一手扣住彭兰的肩膀,只听咔啦一声脆响。
“啊,我的手,疼死了,你干啥?”
彭兰只觉得肩膀一阵钻心的疼,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苏蔓仍旧是保持微笑,看着她。
“你能轻松劈叉,我能轻松把你胳膊卸了,各有所长。”
“这舞蹈你要乐意教就教,不乐意大可以去厂长那请辞。”
“犯不着一边嫌弃,又一边在咱们跟前拿腔拿调。”
“你说,是吗?”
彭兰都快疼晕过去了,哪儿敢说一个不字。
急忙服软,连连讨饶。
“是,我知道了,我好好教,你赶紧把手给我接回去。”
苏蔓利落一抬手往上用力,咔吧,彭兰的肩膀又被复原了。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真是奇了怪了,居然一点都不疼了。
回过神,看看周围的人,一副看好戏的缪洋。
彭兰脸上有些挂不住,咬咬牙。
“这次就算了,要是以后我这手有啥不灵光,我一定找你算账。”
“都愣着干啥?起来先排队列。”
苏蔓虽然跟彭兰不对付,可一码归一码,排练舞蹈时还是很认真的。
毕竟关乎厂里的荣誉,身为钢铁厂的一员,她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不过这样一来,她越发忙了。
每天跟个陀螺似的,脚不沾地。
早上到医务室忙完,中午吃口饭就得去排练舞蹈。
练完又马不停蹄回医务室忙活,到了晚上,还得抽空去上夜校。
一连几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圈。
晚上林野给她打电话,有时候连话都没说完,就睡着了。
累死累活练了好几天,她们厂的舞蹈一点进展都没有,还是在排练队形,连个基本动作都没教。
中午大伙儿一块到了排练室,有人说起其他厂里排练的情况。
人家都开始正式跳了,就她们还在原地踏步踏。
大伙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好气道。
“都开始上课半个小时了,她还没来,待会儿又排不了多久就得下班走人。”
“照这个速度,等到联欢会,咱们也就能列一个队形。”
“就是,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彭老师压根就不想教咱们。”
正说着,就见彭兰姗姗来迟。
都迟到了一个小时,她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儿,扯了个呵欠。
“是我不想教?那是你们天赋太差,一个队伍站了这几天都歪七扭八,还想跳舞?”
“有本事,你们去跟厂里说换了我,不然,就得乖乖听我的。”
“起身,站队。”
临近年底,她们舞蹈队的队员可都是香饽饽,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多余的都没有。
钢铁厂的厂长可是求着她来的,咋会换了她?
本来呢!她去找钢铁厂的厂长说过一嘴,让把苏蔓踢出舞蹈队。
那样,她或许还能上点心。
可那厂长倒好,一口一个苏蔓很优秀,让她好好教,到时候联欢会上,让苏蔓替钢铁厂挣个脸别出丑。
成,反正她也拿不到奖金,就耗着呗。
联欢会上钢铁厂没节目出丑?她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