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花又气又急,背着苏卫国跌跌撞撞跑回了家。
把人往床上一放,看着少了一只手的苏卫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卫国,妈的好儿子,你以后咋办啊?”
没了右手,左手也只剩三根手指,别说是干活儿挣钱,连媳妇都说不上呢!
正嚎得起劲儿,就听张旺弟在外头敲门。
“满仓家的你要死了?老娘在村口就听见你嚎嚎了,开门,我给我家卫国弄到钱了。”
赵兰花抹了把泪打开门,还来不及说啥,张旺弟就急不可耐的冲进屋里。
“卫国呢?”
她灰头土脸的,身上衣服都扯破了,脸上也添了几道新伤。
看着,这钱要得并不轻松。
赵兰花指了指苏卫国的屋子,忍不住又捂着嘴哭了起来。
张旺弟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气喘吁吁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从裤腰带里掏钱。
“卫国啊!奶给你弄了两百块钱,还偷了那小娘们一个金戒指,你去卖了,应该能补点……”
一进门,就看到床上血葫芦一样的苏卫国。
张旺弟登时吓了一跳,扑过去一看。
“哎哟喂,卫国,卫国,你咋了?”
看清苏卫国少了个大零件,张旺弟登时话都不会说了。
“卫,卫……”
一口气没提上来,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赵兰花本来还在哭,见张旺弟这样,急忙跑过去。
“苏满仓,苏满仓你人呢?你娘要死了,快来呀!”
叫了半天苏满仓都没个动静,她急忙进屋一看。
苏满仓压根就没在家,那天杀的不知道啥时候跑出去了。
赵兰花看着倒地不起的张旺弟,又看看昏迷不醒的苏卫国,哭得直跺脚。
她的命咋就这么苦呢?这些破事咋可就轮上了她?
村里人听到动静,赶来帮忙把张旺弟送到了镇医院。
命是捡回来了,但因为刺激过大,人中风了。
以后吃喝拉撒都要躺在床上让人伺候,至于苏卫国,虽然醒了,可发现自己没了手成了残废跟疯了一样。
对着赵兰花又打又骂,还口口声声说,都是赵兰花他们害的。
因为没钱给医药费,第二天张旺弟和苏卫国就被送回了家。
村里的债主见他们这样,也知道欠的钱怕是要不回来。
商量后,把苏家那房子给拆了。
一人分了点砖瓦木材家具啥的,算是抵债。
赵兰花带着一个中风的婆子妈,一个残废的儿子只能暂时住在牛棚里。
可这都住不安生,苏卫国欠了赌债的债主三天两头上门要债。
村里人怕殃及了他们,非要把他们三赶出去。
苏满仓一直没现面,把这烂摊子扔给赵兰花。
小半个月后入冬了,天冷起来。
赵兰花他们三只能暂时住在村子外头的山洞里,穿的还是夏天的衣服,吃的是别人地里偷来的红薯。
晚上冻得厉害,只能偷点田里的稻草裹着。
就这,赵兰花都没想放弃苏卫国,一直好生照顾着,就连难得偷上一个鸡蛋,都紧着他先吃。
可苏卫国不乐意过这样的苦日子,养好了身体,他立马出了门,没过会儿带了个瘸子鳏夫来。
指着山洞里不能动弹的张旺弟,和急得正要去找他的赵兰花。
“两个,你自己选,两个你都要也成。”
“不过,钱你得加点。”
赵兰花回过神,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卫国。
“卫国,你这是啥意思?你爹还活着呢!”
“你,你就给我找男人?”
张旺弟口歪眼斜说不出话,急得呜呜直叫。
苏卫国满脸不耐烦,瞪了赵兰花一眼。
“没让你跟他过日子,就跟他睡一觉。”
“咱家这样,就只能靠你挣点钱了,你还不乐意?是想饿死我?”
说着,他把瘸子往前一推。
“快着点。”
瘸子鳏夫指了指赵兰花,嘿嘿一笑。
“那老菜头谁啃得下去?就这个吧!挺好……”
他摸出五毛钱给了苏卫国,搓着手进了山洞。
赵兰花回过神,一脚踹开那瘸子就往外冲。
苏卫国没好气一把拦住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收了钱,你进去。”
“又不是啥黄花大闺女,人家肯给钱你有啥不乐意的?”
赵兰花一脸不可置信,浑身都在发抖:“你疯了?卫国,我可是你妈。”
苏卫国不耐烦扯着赵兰花,把人往里拉。
“是啊,你是我妈,你跟我奶不是总说你们的就是我的?”
“现在让你们卖点钱养我,咋就开始推三阻四了?”
“要不是你们没本事,我早过上好日子了。”
“别特么废话,赶紧完事儿,还有其他人等着呢!”
“挣点钱,好让我回去翻本。”
赵兰花听着这话,心彻底死了。
到了这个地步,苏卫国一门心思还想着去赌。
此时此刻,她万分后悔,该听苏蔓的话。
把那卖血的钱留着,至少自己还有条退路。
她娘家爹妈已经没了,兄弟姐妹早断了往来。
本来以为苏卫国是她唯一的依靠,结果,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兰花看了眼边上的张旺弟,一口咬在苏卫国手腕上。
趁他吃痛松开手,大步往山洞外跑。
苏卫国回过神,忍着疼追了出去。
“你给老子回来……”
赵兰花一路跑下山,来到村外的河边,看着湍急的河水。
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一头跳了进去。
等苏卫国气喘吁吁追上来,人已经被水冲走了。
这么深的水,赵兰花也不会游泳,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没多会儿,那瘸子也追了上来,有些后怕。
“不,不关我的事儿啊,我都还没碰她呢!”
“你,你把钱给我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本来想玩个便宜的,结果闹出人命。
苏卫国咬咬牙,回头看了他一眼。
“钱没有,里头不是还有个老的?便宜你了。”
这话那瘸子都听不下去了,这刚死了亲妈,又让人祸害他奶奶?他看着苏卫国咬了咬牙。
“我不是啥好东西,但你可真是个畜生。”
他钱也不要,一瘸一拐的跑了。
等苏卫国回到山洞,还想给张旺弟招揽几个男人。
结果去了一看,张旺弟捡了地上的碎瓷片,割了手腕。
满地是血,但人还没断气儿。
苏卫国看着她那样,非但没有送她去医院,反而满脸嫌弃。
“妈的,晦气玩意儿,你说得没错,女人都是赔钱货……”
他没管张旺弟死活,转身走了。
张旺弟躺在山洞冰冷的底下,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村里人发现好几天没见赵兰花出门了,正奇怪。
就见河里浮起了赵兰花的尸体,急忙跑到山洞一看,又发现张旺弟没了。
杜正平一听说这事,立马去派出所报案。
结果到了正巧碰上派出所的民警,说是苏卫国为了抢钱去赌博,不小心被打死了。
因为是他先动的手,对方也只能判个正当防卫。
苏满仓从偷情的寡妇那回来,得知一家子都死绝了。
一阵儿又哭又笑后,彻底疯了,成天游荡在镇上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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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苏蔓都不知道,因为他们一家已经搬到了市里。
看着敞亮的小院,她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林野把行李拎进屋,站在门口冲苏蔓招了招手。
“媳妇,来看看。”
苏蔓看了眼还在自己屋里忙活的奶奶和林自强,飞快跑进了房间。
上次来时房间还空空荡荡,现在家具啥的都齐全了。
一张红木衣柜,一张床,床上放着一张现在少见的席梦思床垫。
对面就是一张电视柜,上头摆着一台21寸的彩色电视机。
窗户上,还应景的贴着两个红红的喜字。
苏蔓看着,不由好笑。
“老公,这是你贴的?”
林野轻咳一声,耳根子红了红。
“嗯,洞房花烛还没过,得应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