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心中百转千肠,思考着该如何委婉的跟眼前这个好似不通礼教的姑娘讲,以她孤女的身份是无法跟自家的公府世子,未来掌舵人成婚的。
作为鼎盛的家族,自然是不缺能察言观色的人。这边陆夫人略略显露出些神色,下面自然就有人知道要说什么话。
“姑娘家住何处?父母亲人可还好?不知道家中是作何营生的?”
说话的是安国公行三庶弟的妻子,也就是陆星和的婶子。
这些人想提些家世出身什么的,让云皎知难而退,奈何云皎根本不接茬。
“我不过是来讨债而已,陆星和付给我满意的报酬,了却这份因果,我自会离去。”言下之意你们打听我的家世做什么?
这位夫人被怼了一下,面上有些挂不住,到底是在意着自己的面子没继续跟云皎互怼。
但是她不说话,伺候她的人不能不说话。随后就有站在她身后时刻伺候着的一个仆妇开口了:“咱们公府门第,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过来了就能贴上来的。咱们世子,早十年的时候就已经是皇帝内定的驸马了。”
云皎抬头看向那个仆妇,歪头表示不解,“你是谁?你也站着,你旁边那几个也站着,为何你们的穿着打扮如此不同?”
一句话让这对主仆脸色都不好起来。这位三夫人身后站的除了她的乳母,其余都是陆三爷的妾室。
由此可见这里到底来了多少人。
也是云皎赶巧了,今儿个好像是府中哪位姑娘的生辰,所以才请了各位夫人小姐们都齐聚在一起。
云皎才不管她们脸色好不好看呢,她转头看向陆夫人,问道:“陆星和什么时候回来?我讨了债自然就离开了。”
云皎问完,那边就过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凑近陆夫人说了几句话。
陆夫人听完了才对云皎说:“星和回来了,只是他到底是成年男子,出现在这后院不合适,我让人带你去外院 。”
云皎起身颔首,跟着人直接走出了花厅。
中间领路人换了一次,出内院门的时候前面带路的换成了老熟人陆九。
“陆九?我记得你以前是个伙头兵,是从回去以后就开始跟着陆星和了么?”
“云姑娘安,是,回大营之后,就一直跟在将军身边了。”陆九依旧是那副话少的样子,但不经意间还是能看出来,再次见到云皎,他也很激动。
穿过几重游廊,拱门,又沿着路走了一段,终于来到一处院落的门口。
云皎抬头看去,匾额上写的是煦风居。
陆九向前一步推开门,侧身一旁让云皎走了进来。
云皎迈过门槛,抬头就看到陆星和正站在廊下含笑看着她。
走近了,云皎开口叫他名字:“陆星和。”
此时的陆星和与之前跟云皎一起住在山谷小木屋时又格外不同。
那时他穿着盔甲被云皎救下,将盔甲卸了就那一身衣物,那些破洞撕裂什么的都是云皎隔着灵气控着针歪歪扭扭胡乱缝补的,主打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毫无针脚可言。
后来捉了陆九来,隔了一段时间,陆九提醒之后云皎才想起给他们添置些衣物。为了贴一贴孤女人设,她提供的自然不是什么华贵的衣服。
如今站在云皎眼前的陆星和,里面的常服精致华贵,大氅更是尤其难得的白狐皮,一点杂色都没有。
他头发全部束起,束发的簪冠也是跟身上的衣物好好地搭配过的,显得整个人更是丰神俊朗,清逸出尘。
“你来了。”陆星和记忆恢复后,曾派人再次到他住了将近半年的小木屋去过,可惜并没有发现云皎的影子。
再一年后,边境终于安定,他被征调回京,虽然仍然四处派人去寻她的踪迹,可总是晚一步或者找到的根本就不是她。
许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心心念念,竟是逐渐的沉溺进去,无法自拔了。
前些时日皇上再次提起想要将他和长公主凑做一对,他想都没想拒绝了,长公主气狠了,从屏风后面跑出来质问他为什么,他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便直言自己当年被救下时,已经许婚给救了他性命的姑娘。
如今这个心心念念的姑娘就站在他身边,他却不敢上前一步,生怕唐突了她。
云皎眨眨眼睛,这人这么沉重做什么?
“我本来也不想来的,但是收到启示说我们之间还有未了却的因果,只能前来找你了。”其实是她想回师门却回不去,掐指算了算才知道这边还有因果未了。
陆星和本来虚握的手倏然收紧,“所以你是回来同我履行婚约的么?”哪怕只有所谓因果,也要将人先圈进怀里再说。
这下云皎就有点迟疑了。
“婚约......就不必了吧?当时不就是随意举个例子嘛!”
“可是我当真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那个真不必当真 。”
“为何?”
为何啊......云皎想了想,说了下理由:“我受不得俗世礼教约束的。你也知道,我不是你们的闺阁女子,惹到我了,我是会杀人的。也别提那些所谓的后宅手段什么的,最受不了那些弯弯绕了,惹我心念不通达者,杀,扰我心境者,杀!”
陆星和一下就哽住了。他实是不敢保证那些追着他跑的贵女们和他的母亲婶娘们会不会用他不知道的方法去刺激云皎。
“云皎,若我能解决这些问题,你是不是就可以......”嫁给我?
“陆星和,明明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云皎看着陆星和的神情,突然明悟:“你喜欢我?”
陆星和直言:“是,我喜欢你。”
云皎觉得很神奇。
明明就没有很深的接触,明明也没有什么让他爱上自己的契机,怎么就会生出“喜欢”来呢?
“我不懂。”云皎清凌凌的眼神望着陆星和,一如当年听完那个“颜回输冠”的典故后的表现。
“‘喜欢’为何会凭空生出来?我们明明没有什么很深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