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叶不离愤然起身,抓起茶盏便向地上摔去“你们是觉得自己特仗义!?就你们是好人,我们都他娘是王八蛋!?”
他火气上涌,直视前方两人“要论仗义,这厅内没人比你们少!”
言罢,他指向附近某个年轻身影“他!流木国太子,安东远!都还记得否!自北冥归国后,数次聚会,他皆未至。
都说他小子忘了本,可三天前!流木国的三万骁骑便到了泗水城!他是不比你风冥仗义,还是不比你狼苍有种!”
不等两人开口,叶不离再次指向其中一人“还有他!颠国太子,闻韧!同样是三天前,颠国一万一千五百骁骑抵达泗水城!
在我东陆,颠国到现在都还是下等国之列!知道这一万一千五百骑是怎么来么!那是闻韧调了全国之精骑,才勉勉凑出了一万一千五百骑!甚至连戍卫王宫的禁骑都他娘被闻韧抽了两千过来!”
“还有!他!他!他们每一人!”叶不离挨个指向厅内一道道身影“知道他们带来了多少兵么!三十万!整整三十万骁骑,都在我泗水城一带候着!
出去看看!去好好看看!方圆数里外的丘陵间,十数里外的草林子,石沟子里,哪一处,没有搭上行军帐!”
“狼苍兄,风冥兄”安东远起身走向两人,抱拳道“平日里,兄弟我寡言少语,屡屡拒约,在这儿,向诸位弟兄赔个不是”
说罢,他面向众人,俯首一礼。
众人皆动容,纷纷抬起了那颗沉默的脑袋,就是风冥,狼苍两人也一时复杂万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东远笑了笑“诸位,当年千户待我等如何,都清楚。曾几何时,在座的哪个不是送出去的质子,可现在,在座的十之七八都成了储君,成了下一任王位的继承人。
这一切是怎么来的,我知,你们,也知。矫情话,兄弟我便不说了,但有一点,用兵西陆,绝非上策。
眼下大月方面还不曾有过动静,当然,这是明面儿上看到的。据报,大月方面已从北疆奴仆军内调了数万西陆面孔,暗潜西陆。
同时,不止是大月的河西四道,内陆诸道纷纷秘密拔军于西疆边境。
北陆,东陆,近三十个附属国皆整军待势,这是有大动作,真正的大动作。而我们,若贸然用兵于西云,一旦坏了这盘大棋,便是得不偿失”
“照你这么说,咱们就干等着?”风冥皱眉问道。
“干等着,不是风冥兄的作风,也不是,我的作风”安东远从容接话,脸上始终挂上抹自信“来都来了,总归要去那西陆走一遭。但走归走,重要的是,以什么身份走”
“难不成,让咱都扮成老百姓?”狼苍问。
“还真,就是扮成老百姓”安东远笑着点头“千户的本事,弟兄们都知道,至少今年的冬到来之前,千户必定无忧。
诸位试想一下,若我三十余万骁骑大张旗鼓,用兵西云,此间动静,必将震动百国。不是怕他西云报复,而是这动静闹得太大,绝非益事。
可若将这三十余万骁骑去了旗帜,丢了军袍,纵是披坚持锐,又有谁敢说这是国家军队?
届时,我大军广散西陆,游击打援,每一支队伍不过数百骑,如此这般,一来,可为千户大减压力,趁机突围,二来,也可隐匿身份,保大局无恙。
毕竟,大月不是也派了数万奴役军暗潜西陆了么,咱们照葫芦画瓢,还能不会画?”
“我没别得问题,就一个”狼苍神情肃正,沉声道“补给,且不论到时候入冬,眼下已八月末旬,眼瞅着就要入秋。将士们不挑,可这一天三张饼子要是都断了顿,那入西陆容易,想要出来,怕就难了”
“这个事,昨晚我同不离兄已经商量过了”安东远向附近叶不离点了点头,随之走向茶桌坐了下去。
叶不离应声上前,面向众人“关于给养问题,乃至我三十余万骁骑如何潜入西陆,诸位大可放心。
昔年我质子军成员,有东陆诸国,有北陆诸国,亦有西陆诸国。目前,我已同西陆沙国,金国,滩里国,车塬国,四国取得联系,且皆愿意大开方便之门。
届时,我大军可从滩里国境秘密潜入,继而以其他三国为跳板,广散西陆之土。同时,此四国将作为我大军之后备辎重,一切补给,将由四国一力承担”
风冥似是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说的那金国,可是金诛错那小子?”
“不错,自当初我等逃离北陆后,金国王室便有意向大月方面靠拢,不过一年间,便将金诛错立为了储君”叶不离微微颌首。
“要是这般,倒的确不失绝妙”狼苍若有所思说道,心中已然盘算起了具体该如何布置。
若想将眼下这三十余万骁骑全送入西陆境内,就算以上四国大开方便之门,其中诸多繁琐环节也得一一去推敲。
“连夜制定入西方案,明日一早,拔军!”言罢,叶不离微吐一口气,身躯不由轻微颤抖了起来。
不是怯怕,而是紧张,亦激动。三十余万骁骑,这支大军不论放在世间哪一处地方,都是无法被忽视的存在。
虽说是二十余国凑出来的大军,但数量却是实打实的三十余万。此间大军,别说他没指挥过,就是寻常下等国之列的君王都极少指挥过。
坊间闹市间,茶楼酒馆内,动辄便是数以百万计大军如何如何,仿佛这天下间的兵马就如同不要钱般,而这也渐渐影响了诸多平民对于军队的观念。
可事实却是,放眼天下百国,能轻松出动数百万计大军的国家不能说没有,但却少得可怜。
连同昔年称霸北陆的北冥帝国在内,能有如此国力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三指之数。
往下看去,诸多下等国之列,能拿出二三十万大军的便已是举倾国之力,且还是国力较盛的下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