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要……再修出一个本命字？”
柳南舟喃喃。
他并指一点，点在青衿身上，低喝一声“醒来”，抬手欠身冲某处说了声“得罪”，抬手祭出本命字“丨”，将整座禅房笼罩在内。
可柳南舟修出本命字没有多久，本身又主杀伐，并不适合演化小天地。
所以他这一手本命字阻隔天地异象的效果是有……但不多。
而这天地异象，没有五德之光，没有虎啸龙吟。
更没有什么好大声势。
有的只是如天色将夜、墨滴浸染一般的渗透。
就连柳南舟的目光也在骇然、坚定、愤怒等神色中不断变化。
这种情绪如瘟疫，不过两三个呼吸就将刚恢复清醒的青衿再次影响。
她神情呆滞，口中喃喃道：“兄长，兄长……”
“墨滴”彻底殷开，从禅房内攀爬至灵吉寺其他地方。
礼佛堂内，正入定礼佛、神色恬淡的僧佛们一个个变了神情。
有人面露恬淡微笑，伸手作拈花状；
有人抬头看天，满脸陶醉，放声大笑“成了，我成了”；
还有愤然起身，拂袖而去的……
而佛殿内，正在上香的凡俗变化更大。
有人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大骂自己不是人；
有人则指着佛像大骂；
更有望着狰狞罗汉，心有所惧，连连后退。
众生种种，不一而足。
藏经楼上，圆真微微垂首，看着那一道在他眼里是有形的心绪风浪朝他涌来，双掌合十，神色肃穆，轻轻念叨：“阿弥陀佛。”
“风浪”过处，圆真岿然不动，神色不变。
宓瑟赞道：“大师得道，宓瑟佩服。”
圆真神色淡然：“空山闻心语，安禅制毒龙。
老衲去去就来。”
说罢，圆真一步踏出，出现在禅房上空。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披百纳袈裟，手持戒杖的黑脸僧人凭空出现。
见到圆真出现，黑脸僧人急忙行礼：“师祖！”
圆真点头挥袖，祭出金色佛文无数，将整座禅院笼罩在内，吩咐一句：“去吧，此处有我。”
“是！”
黑脸僧人身形一动，出现在礼佛堂。
望着一个个神情陷入癫狂的僧众，叹息一声，戒杖凌空一杵，整个礼佛堂里传来剧烈震荡。
众人惊醒，看着满地狼藉，满面羞惭。
黑脸僧人敛去一身气息，落在居中蒲团，结跏趺坐，淡淡说道：“入定。”
众僧纷纷坐下，默诵佛经。
这些人虽不知道为何会有刚才癫狂举动，却一个个都明白，自己刚才被那种莫名情绪影响了。
修佛之人心不定，修的什么佛？
禅房上空，圆真回头看到这一幕，轻轻点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苏施主这一场得道，对我灵吉寺大小僧众也是一场问心，结缘不浅。”
随即赶到的宓瑟又抬手祭出了一道小天地，这才欠身道：“扰了灵吉寺清净，罪过。”
圆真微笑应下：“白藕绿叶红莲花，三教原来是一家。宓夫子客气了。”
宓瑟微怔，想起其中缘故，哑然失笑。
禅房内，
苏东山周围的“风”已经浓稠如实质，将白芷眼睛跟左腿都笼罩在内。
左腿摇摇晃晃如醉酒，喃喃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眼睛双目流下泪来：“人世悲欢一梦，假作飞燕双成……”
苏东山心有所感，抬手写出第七个字——心！
等候许久的三花刚抬头大口吞了一口异象之气，就又小心吞咽。
苏东山略作思索，只当是灵吉寺方丈慧可出手帮他遮挡天机，心中对灵吉寺顿生好感。
他已下定决心，此番事了，还需当面致谢才是。
眼下，是先收取本命字的天地异象。
“心”，五脏之首，经脉之要，藏火，多变。
苏东山颇为意外。
除他名字“苏东山”三个字是本命字鱼自带的以外，“音”、“君”、“水”都是他感悟而出。
这三个本命字也都有具体、清晰、准确的认知。
能修出来很正常。
但“心”与之前的“酒”字一样，他并未有确切的感悟，只是触景生情、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在此之前，他一直尝试各种修出本命字的方法，希望能有一套比较靠谱的修炼法。
果真能成，自己就可以不受限制地修出本命字。
旁人一字两字，自己直接修出一本字典来，出手就是神通，岂不美哉？
他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眼下这种情况。
自己还没弄明白呢，本命字就修出来了。
说出去谁敢信？
三花鳞片上已经出现了“心”字。
周围天地异象尽数消失。
白芷的眼睛跟左腿终于清醒过来。
回想刚才的种种举动，二者骇然不已。
四品儒修，竟能靠天地异象让她们受影响，几近癫狂！
眼睛激动大叫：“是本命字，本命字！”
谁能想到，自己女婿竟然有四个本命字，一个人就相当于儒家两个圣人了。
好恨啊，这本该是自己儿子的！
左腿差点没把自己搭在苏东山肩膀上，拦在苏东山面前：“贤婿，真的是本命字吗？我怎么感觉这气象与我有关？”
苏东山略作思索，抬手写出“心”字。
“心”字一出，眼睛跟左腿彻底不淡定了，还真是本命字！
这个女婿将来必定是儒家圣人，可不能让他跑了！
而且听眼睛的口气，是他好像修出了六七个本命字？
左腿赞道：“眼睛，这次算你表现不错，竟给女儿挑了这么好的夫婿。
快，把女儿唤来，让他们现在就洞房！”
眼睛难得没有反驳左腿，连连回应：“对对，生米煮成熟饭。有什么不会的，我们也可以从旁教他一教。”
左腿已经蹦跳要出门：“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叫青衿！”
苏东山眼见两个疯批要将提议付诸实施，急忙出声阻止。
“那个，姨姨，我跟青衿现在还小，当以修炼为重。”
左腿就要反驳，却被眼睛拦下，叽里咕噜一通之后竟哈哈大笑，对苏东山大为赞赏。
什么“书香世家”，“有其父必有其子”，“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都整了出来。
当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不料左腿忽然再次抱怨起来：“眼睛啊眼睛，你当初是眼瞎了吗？放着苏沛那么好的金龟婿不要，非挑晏流那畜生！
若你瞧上了苏沛，现在东山不是我们的亲儿子？”
眼睛嘟囔道：“行了，东山现在是我们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也不错……”
苏东山眼见她们越说越离谱，赶忙打断：“姨姨，我想，我新修的本命字或许可以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