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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献音带苡灵来绣衣司拜访祈远。

绣衣司内,有个大马场,是学习骑马的好地方。

瞧着孩子对骑马眼热,便带她过来玩一玩,总归安全,比在巷子里横冲直撞的好。

祈远一见熊孩子来了,立马摆出一张冷脸,

“小灵儿又来祸害我绣衣司了?这里的哥哥们可都厉害的很,你得小心着。”

苡灵攥着衣角,十分警惕的看着这位煞神。

苏献音摸着孩子脑袋,“你少这样说我们,我们上回在蹴鞠场犯了错,回到家已经挨完了打,现在知错了,表现得可乖了。”

“真的吗?本官倒要看看有多乖。”

祈远说着,命一个信得过的马倌把苡灵带到马场练习骑马,嘱咐道注意安全。

然后和苏献音一起来在茶室,喝茶议事。

苡灵心里嘀咕,姑姑总是这样把自己挨打的事说给旁人听,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大人。

但一看到宽阔四方的马场,心情都一下子敞亮了。

前头有马蹄声声,几个年青哥哥手握马缰,高扬马鞭,身子钻入了风里,胯下的宝马更是一个比一个的英俊。

马儿奔到眼前的时候,

就在那高头大马之上,马旗蹁跹之处,

冷不防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他不超过二十岁,形容消瘦,面貌普通,可是那一双眼,苡灵觉得就像是自己眼,眸色之中,带着一种旷世悲凉。

他也是个伤心之人……

勘破世事惊破胆,识透人情冷透心的悲凉。

又如千年一老身,无意坠入人间,如此的不合时宜,如此的孤独绝顶。

他西风烈马,不解来处,不知归处。

他气势挺健,与其说是壮美,不如说成壮烈。

这实在是个夸张的词,却是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他的身子里流淌着热血,甘愿挥洒于大地,却是求告无门,呼天不应。

这是他孤独以外的另外一声唱响,在苡灵的眼中唱响。

他也看见了她的眼,

一刹之间如被击中,不知不觉的停在了苡灵面前。

苡灵看着他被风吹得飘起的,略显凌乱的额发,轻轻的问道:

“你是谁?”

男子默了默,略显枯瘠的面皮中蕴藏着笑:“只是一马倌。”

“你不是。”苡灵立断。

男子会心一笑,露出柔软的牙齿。

带苡灵过来的马倌,眼神在两人身上跳了跳,随即故意把男子的姓氏抹去,对苡灵说道:“他叫谢安,是绣衣司一无品小吏,负责看管马场,所以自嘲为马倌。”

苡灵不信,但表面上点了点头。

谢安下了马,眼神轻轻,神色腼腆的看向苡灵:“小娘子可是来学骑马的?不如就骑我这匹青海骢吧,它最通人性,不会轻易发脾气的。”

“好!”

苡灵在谢安的支撑下上了马,

坐到马鞍上的时候,感觉天边就在眼前了。

谢安牵着马,带着她在马场上走了起来,“小娘子先习惯习惯在马背上的感觉,找一找马步的韵律,把身子调整成与它一致的方向,不可与其对立。”

苡灵按照指示慢慢调整,很快就晃悠悠的,不再颠簸了。

“我懂的,不管是练武还是练琴,都要做到与物合一的境地。对了,我叫苏苡灵。”

谢安点头,“灵姑娘。”

两人初见,表面上并不热络,但是一点都不觉的无趣。

苡灵知道他是个很被动的人,因为腼腆才被动,因为没有非分之想才被动。这是真实害羞,而不是伪君子那般故作矜持。

这样的一个人,

内在是一个热血男儿,

一双眸子却是颤颤巍巍,苡灵觉得好玩,就故意逗他:“公子如此胆小,也敢驯养烈马,会不会经常偷偷哭泣呀?”

谢安又笑:“姑娘存心逗我。平素面对男人,另有一派作风。”

苡灵长嗯一声,弯着语调:“该是什么作风?刚才确实是开玩笑的,我看你与我一样,好勇斗狠,行事不羁。”

谢安抚了一把马头:“着实不羁,从前在学堂里头,那老学究存心辱我,当即冲上前去,一通老拳。”

“哈哈哈哈。”

苡灵笑到肚子疼,“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些三毛二性的货色还端着架子假充师长,打他就是活该。”

谢安两颊微红:“总有过两次吧,后来被打服了,没再生过事。”

苡灵眼眸一转:“难道是经常闯祸,所以被你家家长送到了这里,体验生活来了?”

谢安握着马缰目视前方:“也可以这么说。家母与寻常女子不同,我多有掣肘。只是不知,何日是个出期。”

苡灵嗅到了他的悲伤:“你也别想太多了,要是觉得闷,我每天都来找你。”

谢安哈哈一笑:“灵姑娘真是没心没肺,说话直接。你若每天都来,我必每天都等。”

两人相视一笑,心知肚明。

苡灵挪开眸子:“我只对你没心没肺,有话直说。”

谢安垂了垂头,心中的热念持续燃烧起来,直烧透了双颊,三魂七魄都觉得不再单薄了。

马倌在一旁观察了少时,踏踏踏地跑到了茶室,引着苏献音和祈远伸手一指,“两位大人,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