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天帝君只觉得颜面尽失,无奈地叹气。
这两兄弟果然是生来讨债的,特别是这个小的,就知道怎么拿捏他娘。
长子谷荒泽还矜持高傲些,拉不下脸干这种事情;这小儿子可不一样,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没脸没皮。
自仙界出事,醉山月又常年被困在鬼界,唐安俨相当于是谷荒泽拉扯大的。
狸花猫带着他那不知原形的弟弟跑到东海去创业,挣下了大家业。谷荒泽作为照尊其实甚少露面,许多事情都是唐安要代他出面的。
因此唐安俨早就习惯了他哥指使他干活,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就是去阿娘面前哭一哭嘛,这有什么?”
“老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黎老板的下落哭出来!”
唐安俨拍着胸脯向他哥保证,就提着一篮子东西跑上道观来。
“哇!娘啊!我好可怜啊!哇哇哇!”唐安俨坐在蒲团上嚎,眼泪跟决堤的河水一样往外喷,他的哭声又惨又响,震得碰碰道长和满满道长头脑嗡嗡地。
“这,这怎么还用上灵力了!”碰碰道长扶着满满道长赶忙退出大殿,把门关上。
“小主人!我们这道观里还有许多小猫呢!”碰碰道长忍不住高声抱怨。
唐安俨也顾不上解释,嚎了几嗓子以后,感觉口干舌燥,他掀开盖在竹篮上面的棉布,拿出篮子中的一只小酒坛,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灵酒。
酒香四溢,带着略微的酸涩。
“娘啊,娘啊。这可是你最爱喝的酒,用上好山楂泡的呢!”唐安俨擦拭着脸上的水渍,献宝似地举着酒坛子。
殿中的烛火晃了晃,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唐安俨悻悻地放下酒坛,又从竹篮里掏出一把鲜红欲滴,颗颗饱满的红莺桃。
“娘,我们小时候,你总买这果子回来吃,可颗颗又小又酸,一点都不好吃。”
“后面我哥将这莺桃树种在东海的一座海岛上,培育了极度甜极大的莺桃果子。”
“娘,我们一直都很想你的。”唐安俨的声音越发地委屈,“您为何不肯见我们一面。”
良久,空荡荡的大殿上回荡着一句轻轻的叹息。
“别闹了。”泽天帝君终于忍不住开口。
唐安俨猛然仰起头,鼓着可怜的脸对着神像,膝盖连着蒲团挪近了几寸。
“娘哎,娘哎。你终于理我啦。”
泽天帝君叹息道:“他的事情我已然知晓,我与你爹自有安排,待到时机成熟,你……”
唐安俨突然抢白:“娘,我不是小孩子啦,我不想听安排。”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爹爹在谋划什么,但总归对我没坏处,我也是不想管的。”
“但是,好容易这么多年,哥哥得了个心上人, 我不想他伤心。”
“你是最疼他的………”
泽天帝君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若为了拯救天地大义,牺牲小爱又有何妨,阿俨,这道理娘难道没有教你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唐安俨也不想听什么大道理,满地打滚哭闹着:“我听不见我听不懂,反正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呆在不走了!”
泽天帝君语气含笑:“好啊,那你就在这里陪娘,待到这件事情了解,与娘一同归乡可好?”
唐安俨有些傻眼。
……………
巡镇所内,梵鸿运功疗伤几个周天,复又睁开眼睛,却仍是愁眉紧皱。
“唐安俨这样子胡闹,难道真的能成?”
他自然是不信,泽天帝君会为了幼子的胡闹而让步,“即便是溺爱,随便说一个,累我们去找便是了。”
狸花猫窝在桌子上,背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毛肉翻起甚是狰狞,但是猫的表情却很平静。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
“可是如今,他的计划里,不能没有阿俨。”
…………
唐安俨只见他娘,压根都不想说,有些傻眼也有些气愤,心中暗自嘀咕:“老哥果然说得不错,阿娘真是六亲不认啊。”
下定决心,他猛然抽出折扇,就往自己头上砸了下去,这气势磅礴地就像是要开海劈山。
猛然这下,可把泽天帝君吓得不轻,也来不及想什么,那大殿中的纱帘无风自动,卷住了唐安俨的手。
“哇!!娘不要我了,又救不了嫂子,我没脸见哥哥了,我去鬼界找老爹啦!!”唐安俨哭哭啼啼地扯着折扇,一计不成,又把自己的头往柱子上撞。
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哭闹,也是将泽天帝君弄得哭笑不得。
就凭这孩子发狠的模样,他是真的豁出去了,想去鬼界找他爹啊………
“我说,你别闹了。”泽天帝君被他炒得脑壳疼,也没心思留意黎噎那边的情景,为了避免分心,他需尽快应付了这小儿子。
“等等。”唐安俨立马换了一副嘴角,脸上泪痕还未干,这谄媚的笑容就挂在唇边,“娘,我不想知道黎老板的下落了。”
他话锋一转,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我想问娘好几个问题,娘不许骗我,若骗我,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唐安俨竖起三指着天说,那是对着天道发誓的意思。
大殿中安静了许久,好一会儿,泽天帝君的声音才响起来。
“你和你哥哥,一起算计娘呢。”他发出一声感慨,情绪很是复杂,“也罢,也罢,孩子大了终究是有自己的想法。”
“我亦是没有想到,成事最大的变数,竟是我自己这二子。”
唐安俨见他娘没有反对,笑嘻嘻地问出第一个问题:“那条金龙是什么来历?他是金麟神君吗?”
“不是。”泽天帝君以实相告,便将水镜之国,水镜国民说了出来。
“这世间居然有这种地方!”唐安俨啧啧称奇,又追问道:“水镜之国在何处?”
“水镜之国在光阴之河的支流尽头,那是一处无人可及的所在。”泽天帝君答道。
唐安俨追问:“就连娘亲这种仙人也没办法去吗?”
泽天帝君笑道:“此事与修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