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似乎早就有了对策,道:“朕不是不相信开封府,只是这辽国细作事情非同一般,昨日朝议,由皇城司提审程开山后,再来确定程开山所言是否属实,明确朱响、徐七七是否被诬陷,可如今,程开山已经被杀,无法证明朱、徐二人的清白,况且,昔日,可是在朱响、徐七七婚房搜出辽国细作令牌的,证据确凿,如果现在就这样释放朱、徐二人,只怕难以服众。”
赵廷美正想反驳,赵光义的眼光余角扫向焦广平,焦广平会意,连忙道:“臣正有朱响、徐七七二人的事向官家与齐王禀报。”
自从朱响、徐七七被关后,赵廷美一直还没有去看过,现在听到有二人的消息,也是很想知道,便向焦广平看去。焦广平挺了挺了身子,似乎挺直很多,道:“朱响、徐七七二人在狱中留下悔过书,畏罪自杀了,徐七七也追随,二人在黄泉之下做了对鸳鸯。”
赵廷美闻言,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道:“不可能。他二人不是辽国细作,是被冤枉的,绝不可能自杀。”
焦广平道:“王爷,我不敢有半句隐瞒,二人确是咬舌自尽。朱响在狱中墙上用血写下‘悔过’二字,肯定后悔沦为辽国细作,无颜见我大宋子民,才畏罪自杀。况且,他与狱卒也曾说起,心里有愧,不愿苟活于世的想法。”
赵廷美哪会轻易相信,道:“不可能,程开山有证词,可以证明是程开山故意栽赃给朱响、徐七七的。”
此时赵光义道:“齐王,如果朱响不是细作,他完全可以活下来证明自己的洁白,怎么会自杀呢?况且,程开山在开封府的证词,或许是他的拖延之计。”
程开山己死,如今朱响、徐七七又被定性为畏罪自杀,看来朱响、徐七七这辽国细作的罪名可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了。想到这,赵廷美心里不禁哀叹,朱响、徐七七死不瞑目,而自己呢?这一切都是已经计划好的,就是针对自己的阴谋,自己只怕也难以逃脱用人失察之责。
赵廷美岂会就此服气,大声道:“这是个阴谋,肯定是有人公报私仇。”赵廷美不想,也不敢把自己和赵光义对立起来,只能往他人身上引。
公报私仇?赵光义、焦广平、白依清明白赵廷美所指,那就是说王继恩了。赵光义厉声道:“齐王,这辽国细作乃是军机大事,岂可儿戏?朕也不会糊涂到被人利用,公报私仇吧?”
赵廷美道:“程开山、朱响、徐七七一夜之间全死了,如果不是有人设谋,怎么如此之巧?官家,臣弟有个请求,还请官家恩准。”
赵光义道:“齐王,你讲。”
赵廷美道:“朱响、徐七七是不是自杀,臣弟要安排仵作去验后,方才相信。”
想不到赵廷美会有如此要求,焦广平不待赵光义回答,道:“齐王,因为事关重大,皇城司己安排仵作进行了初验。”
白依清只是听着,他知道焦广平并没有安排仵作验证,只是骗赵廷美的,到现在,白依清己彻底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正好乐得清闲。
赵廷美岂会相信,道:“我要安排开封府的仵作验证,才相信。”
焦广平看向赵光义,赵光义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道:“朕允了。”
赵廷美口中谢过,赵光义又道:“齐王,刚才,皇城司焦广平未按旨意移接程开山,己处罚,程开山在开封府被人杀了,开封府这失职之罪也应追究。如果这朱响、徐七七确是畏罪自杀,他们身为辽国细作,齐王却将之推荐到禁军担任教练之职,这失察之罪,齐王,你可认?”
赵廷美牙一咬,这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无论自己如何躲,只怕也是躲不开了,但又岂能轻易认罪,道:“臣弟绝不相信朱响是辽国细作,在朱响新房中只搜出徐七七辽国回图务令牌,只能说徐七七是辽国细作,并没有证据证明朱响是细作。”
赵光义道:“如果不是细作,他为何要畏罪自杀?”
赵廷美道:“臣弟绝不相信朱响是自杀的,要待仵作验证后,方可下定论。”
赵光义怒道:“好,朕己允开封府仵作去验尸,如果开封府仵作验了后,证实是畏罪自杀,到时,齐王,你这用人失察之罪由不得你不认。”
赵廷美答道:“皇兄,即使朱响是自杀而死,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细作。就算徐七七是细作,也不能证明朱响是细作,他们二人在万花阁才相识,当时朱响还误杀了徐七七的同胞妹妹徐真真,如果朱响是细作,当时又怎么会不认识徐七七姐妹,又怎会误杀徐真真呢?”
赵光义道:“齐王,你也说了,朱响是误杀徐真真,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勾结,徐七七总会嫁给自己的仇人?这分明就是他们的苦肉计。”
赵廷美还想争辩,赵光义摆摆手道:“朕看齐王还是速去安排仵作为宜。焦卿、白卿,朕与你二人交待几句,便速回皇城司,配合开封府的仵作验尸。”
赵廷美只好悻悻而去,未己,焦广平与白依清也出宫而去。
赵光义有些倦怠,眯着眼养了会神,却报大皇子赵元佐来觐见。
赵光义虽有些意外,却也很是高兴,自己这个大儿子,大气,聪慧,只是尚武,不喜读书,让自己有些不悦。
赵元佐见了赵光义,行礼毕,赵光义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道:“今日怎么来见你父皇了?”
赵元佐微笑道:“有些天没见到父皇了,很是想念父皇。况且,这些天看到一些有趣的事,便想着来告诉父皇。”
赵光义道:“哦,都有些什么有趣的事?”
赵元佐便把众相寺里佛道两教相争的事说了个大概,赵光义本就不喜欢赵元佐参与这些事,耐着性子听,当听到柴雨婷、赵花容分别被挟持,便道:“怎么如今的姑娘家也喜欢掺和江湖里的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有机会,朕倒要说说赵普和柴玉喜了。”
赵光义是借着这个话题想来劝赵元佐,赵元佐不明白赵光义的意思,反而反驳道:“姑娘家学些武功,也是好的。我大宋禁军里不是还有娘子军吗?她们可也是在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的。”
赵光义眉头一皱,道:“那是乱世,如今天下一统,该用法典来治理了,所谓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天子如果还是过去兵强马壮者当之,那老百姓何时才有安宁日子呢?”
赵元佐回道:“父皇高明,只是幽云十六州尚在辽国手里,那辽国人人尚武,如果我朝不重视武功,幽云十六州收回难矣。”
赵光义有些不悦,道:“大宋建立以来,南唐、吴越、荆楚、蜀地等己全部归于一统,就连你太祖皇伯两次没啃下来的北汉这块硬骨头,在朕手里不也是拿了下来吗?这幽云十六州又岂能收不回?”
赵元佐便转换话题,道:“我也知道,父皇为了收回幽云十六州,广招禁军,并成立了皇城司等等,这都是为了收回幽云十六州做准备的。朝中上下也都很是支持父皇,这不,皇叔齐王还专门从各地招揽了些武林高手来充当禁军教练。”
听到齐王两个字,赵光义心里一紧,看着赵元佐,赵元佐目光也不躲闪,赵光义便道:“好是好,就是担心这些人中鱼龙混杂,甚至夹进来一些辽国细作,这不,上次捉拿的名叫朱响、徐七七的细作,昨晚己在牢中畏罪自杀了,这朱响不正是齐王推荐来的吗?”
赵元佐听到朱响、徐七七二人自杀了,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道:“他二人外间传闻不是说被冤枉的吗?怎么会自杀呢?会不是有人故意杀人灭口?”
闻言,赵光义很是生气,怒道:“无佐,刚才皇城司的焦广平、白依清己向朕禀报,确认畏罪自杀,齐王刚才也质疑,朕己令齐王找仵作去验尸,你也是这个口气,莫不是你那皇叔与你说了什么不成?”
赵元佐连连否认道:“绝无此事,儿臣也只是就事论事。”
赵元佐岂能瞒得过赵光义的眼睛,赵光义叹了一口气,道:“元佐,你是朕的长子,你得为朕多分忧,而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赵元佐道:“这是自然,我肯定会为父皇分忧。只是那朱响,我也见过,不像是细作,况且,即使他是细作,齐王也绝不是有心的,好心办坏事吧。”
赵光义道:“朕也不是怀疑齐王的真心,但如果犯了错误,不给点警告,将来不是乱套了,朕还怎么治理天下?怎么让我赵氏江山千秋万代呢?你也是赵氏子孙,难道你不想赵氏江山长治久安?”
赵元佐连忙道:“儿臣与父皇一条心。”
赵光义这才稍微放松了语气,语重心长地道:“元佐,你可是皇子,多读些治世典藉,少掺和一些不应该介入的事情。”
赵元佐道:“父皇教诲的极是,只是儿臣想,我要做一个太祖皇伯那般的人物,能沙场杀敌,让敌人闻风丧胆,也想做一个父皇一般的皇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听到赵元佐如此说,赵光义看了看赵元佐,这话是发自他内心,赵光义心里稍稍有些改变,道:“如今己与你太祖皇伯那时情况不同了,况且,你皇伯与朕为了改变过去一些地方节度使尾大不掉,危极帝位的不良风气,做出很多的努力,才有今天的大好光景,来之不易呀。”
赵元佐点了点头,赵光义继续道:“你皇祖母为什么要制下金匮之盟,让朕在太祖宾天后接替帝位,就是不能让主幼臣疑的历史重演。”
赵无佐道:“儿臣明白皇祖母的苦心,所以将来皇叔接替您的帝位,儿臣自当奋力辅佐。”
赵光义心里不由得一痛,心里对赵元佐极是失望,但又不好说出来,半晌才道:“只是你皇叔遇事考虑不周全,所以才会出现误用辽国细作之事。”
赵光义不想就此事深入讨论,便主动转移话题道:“你在众相寺看到佛道两教相争,你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武功方面,赵元佐顿时有些眉飞色舞,道:“前些日子,在齐王府见到那些皇叔请来的高手,儿臣很是钦佩,昨日在众相寺,见到了佛道两教中众多人物,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尤其是那鹤鸣山派的于九宵,让享誉京城的上清派第一高手陶宗遇无还手之力,还有那华山派尹中喜、鹿中原,武功修为真是高,少林寺的庆柏大师,一出手,就废了前几天在摔跤场上大出风头的同衍和尚。”
赵光义摆摆手道:“朕想知道,佛道两教在治国方面的观点孰优孰劣?”
赵元佐挠了挠头,道:“这个方面,儿臣倒还真没想到。听说,佛道两教对太祖皇伯都有过指导之功,我看,各有千秋吧。”
赵光义暗叹一口气,赵元佐眼里,心里都是武功什么的,只怕是难以改变,况且又有齐王交好,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难堪大任呀。
赵元佐又道:“那尹中喜、鹿中原还是父皇您要他们进京的,不知他们现在哪,儿臣很想与他们认识认识,指点一下儿臣功夫,说不定有事半功倍之效呀。”
赵光义不耐烦了,便道:“他们己走了。朕今日也有些累了,你先去吧。”
赵元佐又问道:“父皇叫他们来京城做什么呢?莫不是也让他们来当禁军教练?如果他们来当教练,定会让我大宋禁军战无不胜。”
赵光义耐着性子,道:“一个人武功再强,能敌十人,百人,可在千军万马面前,也只是螳臂挡车。作为皇子,你所学的应是治理万人、管理一方的本领。”
赵元佐还想再说,赵光义不待他说出来,摆了摆手,示意赵元佐不要再说,赵元佐只好失望而去,而赵光义看着赵元佐的背影,也是满眼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