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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之见裴九娘难得对他展露笑颜,心里一喜,急忙讨好,“大嫂,母亲老糊涂了,俗话说长嫂如母,大嫂,我在心里可是极敬重你的,你放心,什么阿猫阿狗的,还想鸠占鹊巢,我第一个不答应,这侯府是大哥的,以后是煜哥的,我不争,我只求大嫂你疼我,赏我一口饭吃,还望大嫂能疼疼我,别忘了回娘家的时候,要是有好姑娘,别忘了我。”

顾晏之虽混账,心里却十分清楚,母亲就是个跟他一般撑不起来的,再说,母亲年纪大了,还能活几年,他只有讨好了长嫂长兄才能保住好日子。

若是以后娶的正头娘子是裴家的,自然跟长嫂关系又近一些,长嫂肯定不会亏待他。

而他也是真的看重长嫂裴氏的能力,他再混账,也清楚,侯府日子真正好过起来,是裴氏嫁过来之后。

他还听说长嫂跟长姐撕破脸,硬是逼着长姐把花的银子还了,他花的拿的可不比长姐少,他可没银钱还,他更得小心谨慎巴结裴氏。

他觉得长嫂不是个小气的,肯定是长姐顾兰芝吃人家拿人+还说难听的话,他可不是顾兰芝那个蠢货,他自小就靠着嘴甜让刘氏放在心尖儿上。

甚至长兄顾廷之也对他很不错。

嗯,他是个会抱大腿的。

以前他抱的是刘氏的大腿,现在刘氏老了不中用了,主要还是糊涂了,他也得给自己另找一条更可靠的大腿。

想着,他又冲裴氏堆满讨好的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裴氏也不愿意跟顾晏之交恶,见他频频示好,也点头回笑。

顾晏之心喜,知道自己一番卖力,终究没有白费,想着,转了转眼睛,又道。

“母亲,儿劝你一句,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你如今已经不是侯府主母了,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就安分守己,也好颐养天年。

你整日嫌弃大嫂和煜哥,对大哥也看不顺眼,没事就琢磨磋磨大嫂和煜哥,给大哥换妻,你也不想想,咱们侯府如今地好日子还不是靠着大哥大嫂。

以前你整日想着大哥要是不能活着回来,就让我袭爵,我都跟你说了,我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见我不听,你就又找了两个外人,外人再听话,能有亲生的,你总说大哥冷心冷情跟你不亲,可我觉得大哥还是敬重您的,你就别再胡闹了。”

“孽障,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刘氏只觉五雷轰顶,这些话,这些话,她,是能当着裴九娘和顾廷之说的吗?

她怎么生出这么个孽障?

恨不得掐死算了?!

她不敢去看顾廷之,可还是瞥见顾廷之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像极了他那侯爷亲爹。

“你怎么没说,你从小就跟我说大哥从小是被祖母带大,跟你不亲,不如我跟你亲,还总跟你那几个嬷嬷合计让我袭爵,我以前还真动过心思,可后来我就明白了,你哪儿是为我好,你是害我。”

“我,我害你?”

刘氏不敢置信看着最疼爱的小儿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你不知道我什么德行?几斤几两?我能撑起偌大一个侯府?

你不是害我是什么?”

顾晏之说的是真心的,他看着顾廷之成亲五年才回来,还听说顾廷之在塞外九死一生,身上大伤小伤无数,他可不敢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还有他未来娘子,他可不想未来娘子像裴氏一样,九死一生生完孩子,还被逼打理家事,再小心努力,都被人不满意。

他只想娶个好女子一起逍遥度日。

“我…”

刘氏捂着胸口,又恨又气又无力。

她这么筹谋都是为了他,可他却把她老底揭了,还说她害他,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作孽。

顾晏之却像是没看到她的难过一样,又转头去讨好裴九娘和顾煜,他看出来了,大哥顾廷之现在是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的。

“对了,大嫂,我听说,王家的想请煜哥去王家族学,顾兰芝还想着蹭个名额把舟哥送去?却被大嫂赶跑了?太解气了?大嫂你不知道,那王家人明明无权无势,却眼高于顶,我上学那会儿,他们就没少拜高踩低话里话外讥讽咱们是泥腿子出身,我呸,咱们侯府爵位是祖宗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咱们煜哥把他们王家人都比下去了,还用得着他们教?

如今圣上都疑心王家结党营私,他们这是急了,才想着跟咱们侯府缓和关系,咱们才不背他们当枪使。”

顾晏之虽然是个纨绔二世祖,可平日结交的都是显贵家的子嗣,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只是,裴九娘还是头一次听他分析,还真是有些惊讶。

“大嫂,我记得你学问就不错,你可是你祖父亲自教出来的,你祖父可是做过太傅,太子太傅,事当今陛下的恩师,这么说起来,你跟陛下还是师出同门,我看不如你自己教煜哥,用不着他们劳什子王家。

大嫂,你不如开个书院,到时候我去给你做夫子如何?

我听说外面已经有人主张收女学子,大嫂,你也收女学子,最好男女可以一同学习…如此就宰好不过了。”

顾晏之说着,语气里都是向往。

他是听好友宁阳侯府的小公子说起的,这些天,他一闭上眼就琢磨,要是每天能看到女学生在眼前,那日子岂不美哉。

可王家那些老顽固一直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觉得女子如果也读书应试,那世道就要乱了。

内宅谁管?

呸。

些老迂腐。

原本气恼怒其不争蠢笨的刘氏,一听顾晏之胆大包天竟然敢论时政,又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捂住顾晏之的嘴巴。

“逆子,你是真的觉得我命长,想要气死我,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之前长公主被弹劾离京是因为什么,你忘了…”

“母亲,这都已经是老黄历了,我跟你说,如今…”

“啪!”

刘氏见他还要顺,吓坏了,见捂不住他的嘴,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顾晏之也被打懵了,虽然恼火,却也知道自己的确仗着酒劲儿,说了不该说的,悻悻的,也就闭上了嘴巴。

刘氏见状,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她细琢磨刚才顾晏之的话,又是一惊,继而怒不可遏。

颤抖着手指指向裴九娘,“你拒绝了入王家族学?裴九娘?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那可是王家族学?”

说着,又想到什么,陡然撑大眼睛,似乎更怒了几分,“我就说为什么我给西珏安排入学,处处碰壁,原来是你得罪了人,裴九娘,你好,好的很,你自己不识抬举,却连累顾家全族。

你给我去把名额要回来,你煜哥不去,你瞧不上,那就让给西珏,我跟你说,西珏有出息,以后也会孝敬你。”

刘氏越想越气,她最近为了帮顾西珏入学,可没少低三下四求人,她一个候府老太君,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这么求过人了,可人家都说她侯府庙大,他们装不下,她一直没想通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原来,竟然是裴氏做了错事惹怒人家,才让她白白吃瘪受气。

这也就罢了。

王家族学,那可是几百年传承,入了族学,出来都是大儒。

这么好的机会,裴九娘竟然瞒着她,竟然不让她知道。

还拒绝了。

这侯府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

想着,她语气又严肃,声调拔高,“裴氏,限你三天之内去把名额要回来给西珏,我还能既往不咎,不计较…”

“不计较什么?”裴九娘轻笑,堵住她的话,迎着她盛怒的眸子,笑道,“母亲,二弟说你糊涂了,我还觉得他说错了,如今看当真是糊涂。”

“你,你敢…”

“有何不敢?母亲不就是拿要把我们母子扫地出门吓唬,还是等侯爷回来要我们好看?可侯爷在这儿,母亲有什么直说…”

“我…”

刘氏有些懵,她过去五年的确拿这些要挟裴氏。可她以前分明怕,怎么?

对了,她想起来了,因为顾廷之现在被她迷住了,根本不听她这个母亲的话

不仅顾廷之,就连心爱的小儿子顾晏之,也中了这个裴九娘的邪,竟然跟他母亲作对。

想着,刘氏往地上一滑,双手一摊,哭嚎起来,“侯爷,你睁开眼,不孝子孙要把我给气死了,我一心为侯府,如今竟然里外不是人…

我看我还是去找您…”

说着,刘氏眼睛一扫,看着顾廷之身边的柱子,琢磨了一下,就要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