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言赶紧命人备马车,春汐转身往屋内跑去,等到马车到门口的时候,她这才拿着帏帽匆匆而来。
“夫人,外面人多眼杂,请戴上帏帽。”
世家女子出门的忌讳多,尤其是嫁人之后,限制更多。沈若言现在夫君不在身边,若是大庭广众之下贸然出现,势必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即使她什么也不做,都容易被编排。
所以沈若言没有逞强,接过来赶紧戴好。她们追着秦少北而去,但是春闱放榜,街上全部都是人。尤其是放榜的地方,更是被堵得动都动不了,只能够下来步行。
“夫人,小心!”
秋叶与春汐两人一左一右,将沈若言护在中间。侯府的小厮也是前后相护,紧紧的守着,不让人潮涌过来挤着夫人。
饶是如此,她们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挤进去。
这一进去,就听到秦少北破口大骂的声音!
“老子第十我也认了,凭什么裴如是才排二十?哪个瞎了眼的狗东西,用屁眼去审的文吗?裴如是究竟差在哪了,赶紧把考官给我叫出来,若说不出个五四三二一,老子就去金銮殿上告御状!”
我滴个老天爷啊!
秋叶觉得自己都是个爽快人,但是,也不敢像秦少爷这么爽快啊!
他还要命不要啊?
“表哥,慎言!”沈若言恨不得直接上手捂住秦少北的嘴,但是他情绪正上头,哪里听得进去,一边扒拉一边大吼道:“这榜单有问题,老子不认!”
春闱的榜单旁边是有官兵把守的,年年放榜的时候,都会有人接受不了,闹事的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像秦少北这样目无法纪,胆大包天的,还是第一次见!
“闭嘴!再闹就给你抓起来!”秦少北吼得太厉害,官兵们本来不想理会,但是怕他再生事,于是厉声喝止。
沈若言赶紧将人拉到一边,致歉道:“不好意思,我家表哥寒窗苦读十多年,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时激动还望官爷们不要跟他大惊小怪。”
她没有提自己的身份,丢不起这个人!
秦少北被拉着都还在不停的跳脚,“放开我!放开我!我得去讨个公道!这榜单不对,傻子才信!”
话糙理不糙,虽然秦少北的做法偏激了些,但是对榜单质疑的人,却不止他一个。
“孙名我知道,文采平平,为何都能够名列前茅?你看那邹建安,侍郎家的公子,他考前还专门抱着沈墨先生的砚台……结果呢,前十都没进去!”
邹建安因砚台而闻名,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本人的水平绝不止于此。
他的名次,比不过真实的水平。
“对啊,这次的榜单,怎么看怎么奇怪。别说是方才那位公子了,就连我也觉得疑虑丛生。怕是只有等公布文章之后,才能一探究竟了!”
大盛有个传统,春闱结束之后,为了能够互相交流学习,也为了能够公正公开,会将所有考生的文章公布出来,以供众人观赏。
尤其是会元的文章,那更是从街头传到巷尾,不知道要被传阅多少遍,就是为了以防有人弄虚作假,名不符实。
而此时,沈若言也在苦口婆心的劝着秦少北,“等到文章公布之后,你大可去看个明白。何必现在在这里乱发火?若是被抓了进去,你连看的机会都没有,何必呢?”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就知真假。
秦少北心中有气,沈若言能够理解。但是现在真的不适合将事情闹大,惹麻烦上身。
“表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沈若言耐着性子,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只见秦少北涨红的脸慢慢恢复正常,方才他也是一时激动,情绪上了头,当亲眼看到春闱榜单的时候,更加难以克制自己。
他都能够接受自己排第十了,但是,却不能够接受裴如是排得比自己还要后面……
虽然心里头不想承认,可裴如是的才华,的确在他之上。
看到裴如是的名次,秦少北当时只觉得,整个春闱都是一场笑话,哪里还顾得到那么多!
大不了,这以后的试他就不参加了,也不当什么官了,滚回去继承家产,做他自己的买卖便是!
反正没有公平,当官也不过是个笑话!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沈若言说得在理。说不定,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裴如是万一妹发挥好呢?万一就是有人,比他们更加优秀呢?
只要看了他们写的文章,就知道他们是真材实料,还是另有乾坤。
秦少北点点头,“表妹你说的不错,是我冲动了。行,我就在这等着,看看这排在我前面的人,写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仙文章!”
沈若言松了一口气,好在,秦少北没有气到真正失去理智,还是能够沟通。
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表哥,你可有看到裴公子?”
连表哥看起来这么洒脱的人,对于自己的名次,都如此的难以接受——裴如是呢?
他向来心气高,更是沈墨亲自称赞过的学生,若是知道自己连前十都没有进去,难道会默默的接受吗?
秦少北心中一个激灵,赶紧跳了起来,“我去找他!”
裴如是这小子,面上看不出情绪,但是秦少北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深知这人是个平静的疯子!
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他的情绪,即便是滔天怒气,也能够在面上消失无踪。
裴如是能动手就不会动口,说不定,他已经在告御状的路上了!
“完了,这小子恐怕已经在想办法申诉了!我就不该先过来,就该等着他一起!”秦少北边说边往外走,“表妹你放心,我肯定会阻止他的!好歹,也得把文章看了再去啊!”
沈若言拦住了一个,没想到还有个更狠的在路上!
当即也跟了上去,秦少北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若是再碰到裴如是,两人怨气加倍,说不定反而更加坏事。
自己在旁边拦着点,也免得两人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