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空旷,四壁堂皇。
由黑曜石铺就的地面中央,有一方六边形祭坛,祭坛以六米见方,高一米,祭坛中央,立着面目平静的影画。
影画身着素白色长袍,从头到脚紧紧裹住,雪白兜帽下露出他那一双精致狭长的丹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台阶下的青年。
“那【天玑星】白樱,实力几何?”影画低俯着脸庞,长袍衣摆在身后厚厚拖沓。
“我与她,九一开。”柳伤铭抿着嘴唇,原本他总是怀抱古剑,如今只好怀抱自己双臂,破破烂烂的衣衫被他裹得紧紧,然而依旧会显露出胸口那道醒目的伤疤。
原本,大白鸭的疗伤药并不会留下伤痕,然而柳伤铭为了永远记住这个耻辱,硬是撕开了即将愈合的伤口,他只想警醒自己,又怕被别人看见,故而怀抱着双臂,以此尽可能地裹紧衣衫,遮挡胸前的伤疤。
影画早已注意到了那一道伤疤,他的眉宇间现出几分怒意,音量也拔高了几分:“居然有人会将你伤到这般程度?”
“影画大人,那不是个人。”柳伤铭颇为自嘲地苦笑起来,他将衣衫裹得更紧了些,仿佛是在害怕影画对他欲行不轨一般,“我柳伤铭居然被一只鸭子……”
“行了,告诉我你与那鸭子几几开?”影画从祭坛上走下,鞋底于台阶上留下清脆的笃笃声。
“大人,我与那鸭子……零十开。”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吐出了这个数字来,“毫无胜算,它只要轻易抬手,便能取我性命!”
“如果把它给你的威压与夏语臣给你的威压来比较,哪一个更高?”影画来到他的面前,平视他的双眼,“我是说,杀气完全外放的夏语臣。”
“大人……这恐怕无法比较。”柳伤铭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追溯前一天的那股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夏语臣将军给人的压力,是一种大将风范,那种久经沙场的血性威压,令人心悦诚服。而那只鸭子……”
他禁不住有些语塞,思索片刻,说出一个还算恰当的说法:“那鸭子不会给人任何威压,然而它的速度与力量使人感到死一般的窒息与绝望,我很难想象它的杀气完全外放,会是哪般光景!”
“擅长内敛杀气么,听起来颇为棘手。”影画此时也注意到他怀里空空的情况,目光又冷冽了几分,“那么你的剑呢?”
“那鸭子夺走了我的剑,他还许诺给我,让我历练到技艺纯熟之时前去挑战他,胜则抱剑归,败则刀下鬼!”柳伤铭低垂着脸庞,“从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能感知到我的剑,也无法以御剑术召回我的剑!”
“想夺回来么?”影画沉声发问了,“无双剑鬼,离了剑可不就是一介孤魂野鬼?”
“大人,我……”
“呵。”
影画轻笑一声,他踱着拖沓的步子回到祭坛中央,做了个起手姿势。
柳伤铭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好静静注视着,注视这个男人扬起自己的手,他一手向天,一手侧举,双脚踏出某个诡谲玄奥的步子来。
大殿四壁上镶嵌着不计其数的秘银,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成片成片的秘银居然不约而同地闪烁起淡金色的光芒,大殿之中交相辉映,光芒之淡金与秘银之洁白,辅以黑曜之幽暗,构造出一幅妖冶邪异的图景!
这光芒仅仅只是开端,下一刻,影画的身体以某个古老的节拍开始翩翩起舞,他那长长的身子柔弱无骨,白袍萧萧长袖飘飘,舞姿神秘而奇诡,透发着某种太古原初的美感。
光芒围绕他旋转起来,如同万千飞蝶围绕嫣然绽放的花朵,他跳得很慢,很慢,动作忽而大开大合,忽而又细腻婉约,柳伤铭并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不被那长袍绊倒,他所有的注意力已经不再有余力关注他会不会绊倒,而是被那奇异的舞蹈完全吸引。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暴涨的灵力!
“何等惊人的灵力……”柳伤铭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国师大人浩如汪洋一般的灵力,那灵力宛如海涨潮汐一般涌动,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宛如熊熊烈焰一般肆虐。
滔天灵力中,一柄深紫色的剑从祭坛之上拔地而起!
“去!”
影画低叱一声,那紫剑闪耀着普天金光,须臾凌上半空,继而直向柳伤铭飞射而去!
“这是……”柳伤铭惊异无比,他正打算躲开这直指自己的一剑,却是正对上影画那双威严的眼睛!
“愣着作何?还不快接剑!”影画高声怒斥,怒目圆瞪,他那诡谲的舞姿即刻停止,身体却是悬浮在半空之中!
柳伤铭心领神会,他那身影顷刻消失,再次出现时,手中已多出了那柄紫剑,只见那紫剑通体璀璨,宛如翡翠玉石一般闪耀,剑刃末端刻有【恒夕】二字,却是此剑之名。
“【恒夕】之剑?”柳伤铭迫不及待地执剑在手,刷刷刷刷舞出几个剑招,“大人这是要赐予我?”
“赐予?哼。”影画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闷哼,他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地面,背过身去,给柳伤铭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在你完成你的‘复仇’大业之前,我这【恒夕】宝剑暂且借予你用,此剑有助长灵力增进之功效,而你却想让我赐予你?”
影画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呸了一声。
“你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