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游丝,叶随风起。
身着银色铠甲的男人目光有些惊诧地望着苏白,树叶从两人之间飘落。
“莫非……你是那顾清辞请过来的保镖?”他冷肃的眉动了动,腰间刀刃须臾出鞘,刃光如水银飞溅,将那几片树叶瞬息之间斩为粉尘!
哦?他还不清楚我的底细么?也是,顾清辞鬼鬼祟祟躲在那地下小屋中施以秘术,方才将我召唤出来,此举恐怕瞒过了敌对势力所有人,不然这个家伙不应不清楚我的身份。
思维急速运转之时,苏白将那肩上砍刀高高扬起,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不想死的,赶紧滚!”如此说着,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对方有什么反应——毕竟,她不清楚这家伙的实力究竟如何。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男人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那正襟危坐的小胡子剧烈地颤抖着,目色之中,尽是冷冽,“区区佣兵……区区一个雇佣兵,也敢如此大言不惭!我不管你是什么山贼头领,亦或是反叛将军——不要以为那顾清辞尊称你一声将军,你,便可如此,嚣张跋扈!”
一道银色闪电飞掠而过,男人手中的刀,裹挟着刺耳风鸣!
“今时今日,那顾清辞的狗命,即便神仙也难救!”声音的来源是苏白的身后,就在她面露诧异之时,后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当啷”,如此清晰的金铁交击之鸣惊得苏白旋即转身,刚刚脱口而出:“我靠,你搞偷袭!”
不过眼前的景象出乎他的意料——男人手中的刀牢牢卡在了那金光屏障上,它只得以插入三厘米,就连顾清辞翘起的呆毛都没有碰到,更遑论伤及他的身体。
男人大惊失色,屏障内的浅语却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你的刀该好好磨磨咯!”
“陈大人,不曾想你这招【银影之刺】,终究还是不能破了我这【密光剑阵】啊!”顾清辞面露微笑,隔着屏障对男人竖起了中指,嘲讽力度拉满!
苏白惊叹于对方瞬间展现出的诡异身法,她也意识到目前自己空有力量,却不掌握任何一种释放力量的技巧,如若对方刚才那一击目标是自己,那自己怕是得再一次重新投胎了!
眼看对方已经被浅语和顾清辞的举动嘲讽住,苏白即刻领会了队友的意思,足尖点地,身影恰如子弹离枪一般飞射而出,那砍刀手起刀落,男人的右臂被完整切断!
“呀,砍歪了!”苏白有些懊恼,显然这家伙的身手胜过先前那名副官许多,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还能身形一侧躲过致命一劈。尽管苏白成功劈碎了他右臂上的铠甲,然而那砍刀也终于因为他用力过猛碎成两截。
“所以才让你不要拿我切西瓜的刀用来砍人啊……”顾清辞轻叹一口气,别过头去。
“谁让你不多准备一点武器啊白痴!”一击未能击毙目标,周围的士兵们早已围聚而来,他们似乎看明白了自己的攻击奈何不了顾清辞的屏障,索性气势汹汹全部往苏白身上招呼。
苏白就地一滚躲过左右同时砍来的两刀,顺手从地上捡起刚才那副官的佩刀,第一次应对这般场景,她完全不清楚该如何对敌,只好将那佩刀胡乱挥舞,吃力地招架着众人的攻击。
“区区这种程度,原来只是一个空有蛮力的莽夫……哦不,莽女吗?”男人扯下衣服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他用左手握紧佩刀,仔细关注着苏白的动作,“一招一式毫无章法,顾清辞从哪骗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
“顾先生,白樱姐姐怎么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武功?”浅语也看出了端倪,趁着屏障还能坚守一会,她纤细的右手五指紧紧抓住衣摆,手心的汗水浸透了衣裳,“难道召唤过程出现问题了吗?”
“顾先生,白樱将军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攻击,不出一分钟她便会被万刀穿心而死的!”一旁的稚初抓起一块板砖就想上,结果啪地一下撞在屏障上,不由地哎呦一声。
“尽管我一直也有些疑惑——白樱将军从苏醒之时起行为举止就颇为诡异,莫不是她果真失忆了?”顾清辞蹙起眉头,感觉到一阵头大,“真是失策,没想到居然闹出这等错漏!”
“顾先生,空间跃迁法阵只需一分钟便可准备就绪,如果白樱将军果真失忆,那我们只有丢卒保帅了。”浅语松开紧抓衣摆的手,瞳孔之中神色变幻,“空间跃迁法阵可以令您直接传送到丘北城外……而我等,自会为您拖延时间!”
“光复我安息王朝的大业尽数寄托在您一人身上,我们最后的一箱黄金,埋葬于丘北城以南三十里桃花林中,您可凭此招募义军,重整旗鼓!”稚初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是去是留,全由您一人抉择!”
“……”顾清辞沉默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令他有些头晕目眩,如果留下,那么安息帝国最终复兴的希望,便永葬于此;而如果独自离去……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自己,又怎能割舍陪伴自己多年的浅语稚初?
“顾……皇子殿下,我等甘愿为复兴大业丧命于此,恳求皇子殿下莫要因一时妇人之仁,断送我安息,百年大计!”浅语眨了眨眼睛,眼眶之中有晶莹之物闪烁,她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亲顾清辞的额头,音色轻软而坚定,“就当是浅语的任性吧,这个亲亲,殿下可不许擦掉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先是父皇,然后是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让我活下去,可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顾清辞的声音在颤抖,他像往常一样抱起浅语,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紧紧地搂住浅语小小的身子,仿佛想要记住她的体温一般,“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根本没有能力重建那个帝国,古书上的预言不过是妖言惑众,这白樱不也应证了预言是假的吗?”
“皇子殿下,浅语从出生起便是为皇子殿下而生,浅语是皇子殿下的工具,如果浅语的命可以换皇子殿下的命,那就让浅语去死好了。”小小的手轻轻揉了揉顾清辞大大的脸,似乎是想要为之抹平哀伤一般。
“皇子殿下,空间跃迁法阵准备完毕,还请殿下速速定夺!”稚初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周围的屏障中,“【密光剑阵】,表面只是一道防御屏障,正因为如此,才能掩饰它变化成另一种法阵的可能,趁敌人还没有发现真相,皇子殿下快走啊!”
苏白被身后的高喊惊住,回过头时,发现一道光芒闪过,顾清辞随着屏障一道失去了踪影,依稀可以瞥见他对自己做出的口型。
对不起。
好熟悉的感觉……
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于何时何地,他走了吗?说好了同生共死,原来只是让自己当工具人殿后。
被人背叛了呢!
剧痛!大脑深处,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摧枯拉朽般席卷全身,苏白痛苦地抱住脑袋,砰地一声跪在地上!
数之不尽的漩涡在脑海深处翻滚,一股汹涌澎湃的灵力浪潮以苏白为圆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开去,将周围的士兵通通震倒在地!
“怎么回事!”失去右臂的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异变,诡异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先转变目标,他注意到被屏障最后的光芒弹到地上的浅语和稚初,立即对手下下达命令,“先杀死他们!”
一众士兵回过神来,最靠近稚初的那个士兵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连同整个人一起抓起来:“你的人头也值到黄金百两呢!”话音刚落,一刀便将他身体切去,徒留头颅一颗!
苏白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那血液飞溅的场景,而一旁的浅语面色苍白而镇定地躺在地上。
他们,也被顾清辞背叛了吗?苏白凝望浅语无神的双眼,她的内心纠结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平地间凛冽起一片肃杀之风,风过之时,苏白早已出现在数米之外。她轻手轻脚地把浅语抱在怀里,一面强忍脑海深处的剧痛,一面窜上山丘上的峭壁,如履平地一般垂直向上,只留下一道残影。
“抱紧我别松手。”她说,面色从容而冷漠,“顾清辞的事,待会再给我好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