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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修竹言谈之间,多有训斥小辈的意思,可如今徐星隐已是东宫的太子妃,而非当初那无人撑腰的徐七小姐。

徐修竹此举,无疑是给徐星隐出了个难题。

若是忍气吞声,日后在国公府便低了一头,若是正面回怼,在“孝道”一说上又有些站不稳脚。

徐星隐还纠结着,便见景止尘上前两步,泰然自若地牵了徐星隐的手。

继成亲时携手共攀玉阶,这是两人第二次牵手。

没有前一次的紧张,徐星隐能真切地感受到景止尘常年习武留下的薄茧,有些硌手,却意外地叫人安心。

“何须相请?素日在东宫,还得本宫去请皎皎呢。更何况夫妻一体,国公府也算是本宫的‘家’了。”

景止尘此言,多有为徐星隐撑腰的意思。

所谓夫妻一体,便是将徐星隐提到了与自己同等的高度,国公府若是不尊重徐星隐,便是不尊重他景止尘。

徐修竹却只抓了前半句当重点听,面色讪然。

“夫为妻纲,太子妃该仔细侍奉太子殿下才是,万不可坏了规矩。”

这话别说徐星隐了,连景止尘都给气笑了。

徐修竹在朝多年,差事办得不差,怎么到了自家后宅就一脑门子官司了?

真是叫人无奈!

无语归无语,景止尘仍是态度坚决地挡在徐星隐身前,轻飘飘的一句话似玩笑又似警告。

他说:“在东宫,太子妃就是规矩。”

“殿下爱重,是太子妃的福气。”

饶是徐修竹再糊涂,也听出了其中的维护之意,赶忙笑着缓和气氛:“太子殿下,太子妃,请随微臣入府吧。请!”

说罢,徐修竹便领着众人迎东宫诸人入府,徐府正厅早已布置妥当,景止尘和徐星隐落于主座,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品茶闲叙。

徐星隐出嫁的这三月,徐府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又比过往多了几分微妙的不同。

家中小辈大多都有了自己个儿的日子,徐老夫人如今也越来越不乐意参和进家务之中,整日潜心礼佛,家中的事儿悉数交给了陈氏忙活。

徐星隐嫁得好,陈氏又手握掌家大权,整个徐国公府里没人敢再给陈氏为难,日子再顺遂不过了,唯一不顺心的地方大约就是徐朝明了。

徐朝明是个极为聪慧的人,明里暗里借着东宫的势,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叫徐修竹对他是万分喜爱,走哪儿带哪儿,反倒是冷淡了正经嫡出的徐朝戈。

徐朝戈前些日子入了国子监念书,来年便要参加春闱,是以连带着迎自家妹子回门,手里都还拽着本儿书。

叫徐星隐看来,徐朝明的存在未必是件坏事儿。

毕竟这京城里世袭之位的纨绔子弟多得很,若无徐朝明给徐朝戈些紧迫感,徐星隐反倒还怕他一叶障目,安于享受。

出嫁的姑娘里,徐宛凤出嫁日子最长,可这肚子却一直没个动静,常家为了香火给常弘益接连抬了两房妾室。

徐宛凤心头憋屈,却又没正当理由可以发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徐宛琳算算日子出嫁也半年有余了,她是个聪明人,徐宛琳不管治王世子拈花惹草,只一心扮演好贤妻的角色,叫治王世子对她也越来越满意,

小两口相处起来也越发和睦了。

但治王妃那边对徐宛琳的期许却不仅如此,所谓贤妻除了照顾好夫婿、家中杂物,更重要地是需要劝导丈夫上进,别一心扑在那风花雪月的事儿上。

徐宛琳达不到治王妃的这点要求,是以治王妃没少给她气受,好在如今徐宛琳肚子有了好消息,婆媳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了些许。

徐宛眠这边,虽是盲婚哑嫁但运气不错,那书生学识人品都是上佳的,小两口都喜诗词,有着不少共同语言,加上徐宛眠本就是下嫁,书生家里自然没什么可拿捏她的地方,因此日子过得十分顺遂。

同是下嫁的徐宛遐,日子就没徐宛眠好过了,衣着打扮在一众姐妹里也是落了下乘。

徐宛遐入门前便有了身孕,白母对此很是介意,没少挤兑徐宛遐“不检点”。

成婚后白绍同辞去了戏院的营生,拿了徐宛遐的嫁妆钱开了间铺子,但生意似乎并不好,前前后后往里贴了不少钱,后头又卷入赝品风波彻底破产。

两人的儿子出生后,家里用钱的地方更多了,白绍同生意失败后越发颓唐,日子不好过白母也诸多怨言,对徐宛遐也就越发不客气了。

家里没有收入,徐宛遐无法,只得舔着脸向娘家父母拿钱勉强度日。

有的人,在跌跌撞撞中成长磨去棱角;有的人,历经千帆仍旧不懂妥协;有的人,能靠智慧将不如意化解为康庄大道;有的人,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小小的一个国公府,演绎出一幅耐人寻味的人生百味图。

徐星隐正感慨着,就听景止尘与徐朝戈讨论起了八股文,陈氏见缝插针地提议女眷们不妨一道游湖,话毕便扯了徐星隐进后院,想要与女儿说说体己话。

一进屋,陈氏便急忙问:“殿下待你可好?”

“殿下待我好着呢。”徐星隐盈盈一笑,“母亲近来可好?”

“我这边一切都好。”

陈氏说罢,叹了口气,“听闻小卢后对你多有为难,可把我急坏了。小卢后素来就不是个好脾性的人,你又是小辈,落在她手里能讨着什么好?都怪我,当初就该坚决一些!东宫真不是个好去处!”

“母亲,慎言!”

徐星隐压低声音提醒了句,这才出口宽慰道。

“母亲不必担忧,殿下什么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哪儿是个能吃亏的人?每次都是我们毫发无伤,小卢后反倒惹得一身骚,想来得了几次教训就该学乖了。更何况我们也少有在东宫住的时候,在宫外住着,便是她想寻我晦气也没有机会。”

陈氏闻言脸色好了些,却仍有担忧。

“话是这么说,可她毕竟占了长辈的身份,要想拿捏你也并非完全没有法子。”

“母亲说得是。”

铺垫至此,徐星隐假意为难地继续往下,“想要为难我,自然也是有说法的,这事儿女儿还想与母亲商议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