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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隐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才被杜怀古允了下床。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的徐星隐,先是去看了陈家诸人,然后便去了小厨房,想着做道甜点给景止尘送去,也算是聊表自己对此事的谢意。

琴棋书画上,徐星隐虽不止精通,但也算拿得出手。

可一到了厨艺上,徐星隐着实是没什么自信。

思来想去,出于保险起见徐星隐还是做了春襄上次教她的那道甜汤,小火慢炖了一个时辰,装盅就有人来禀,说是梅含蕊求见。

徐星隐微楞,招招手让人将梅含蕊带了上来。

梅含蕊一进屋,就给徐星隐跪了下来。

说是此番回去才得知双亲已故,梅含蕊再无依靠,因此希望能留下来侍候徐星隐。

素来,徐星隐就不觉得自己是个以德报怨之人,梅含蕊曾经出卖她的事情她可没忘记,不过其姐梅含萱又是因自己而亡。

两相矛盾之下,到底是愧疚之情占了上风,徐星隐叹口气缓声道。

“宫中规矩甚多,贴身侍候之人都由内务府统一调拨,便是太子妃也不例外。本宫不能带你入宫,但本宫可以答应你,给你一个容身之所,护你周全,你可愿意?”

徐星隐说的是事实,宫中规矩的确如此,可若是想带个侍婢进去倒也并非什么难事,只不过徐星隐并不愿将梅含蕊带在身边,是以便拿了规矩一说来。

梅含蕊自是忙不迭地应了,末了又压了压眼角的泪。

“家姐临死前留了一封信与太子妃娘娘。”

说罢,梅含蕊双手呈上了一条质地粗糙的麻布手帕,上头是梅含萱以血书写的“信”。

信上,梅含萱说她家中穷苦,自小也侍奉过不少主子,可没有一个主子似徐星隐这般,叫她心甘情愿地追随左右。

她泥足深陷时,是徐星隐将她带出了那片沼泽。

不仅是她,还有那些同她一样苦命的人,都因着徐星隐的关系得到了救赎。

她惊慌恐惧时,是徐星隐温柔地将阳光撒进了她的心房,告诉她,她还有未来。

徐星隐像春日的暖阳,叫人暖到了心里去。

只可惜,她自知命不久矣,没有再报恩的福分了,只愿徐星隐能够平安顺遂,若有余力也请帮她照拂幼妹一二。

歪歪扭扭,的确是梅含萱的笔迹。

一封信,叫徐星隐忧伤之余也彻底卸下了心防,亲手扶了梅含蕊起来。

梅含蕊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连忙谢了恩,倒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你且先歇在丹枫的房间吧,回头本宫会再安排的。”

“是,多谢太子妃娘娘。”

梅含蕊忙不迭地应了,看了看徐星隐又有些欲言又止。

徐星隐停下了要去掀汤盅的手,顿了顿侧头问梅含蕊:

“还有何事儿?”

梅含蕊仍是踌躇模样,似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咚地一声又给徐星隐跪了下来。

“民女方才听到了些闲言,不敢隐瞒太子妃,虽不知真假,却十分介怀。此事若真,还请太子妃为家姐做主!”

“何事?”

“民女方才听人闲谈,无意间说了太子殿下分道而行之事。太子殿下曾言在豫州有要事要办,事实上队伍却未曾在豫州停留,而是一路北上在湘城停留了两日,而后才到了俞州。那些人还说,太子殿下分道而行之策本就是障眼法,这些人本是冲着章子实他们去的。若此事为真,那么……”

说至此处,梅含蕊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再往下说便是冒犯皇室的罪名了。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梅含蕊不再继续,徐星隐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若景止尘一开始就是设的障眼法,那么,徐星隐这一队人马便是放在明面儿的靶子。

目的或许是保护章子实,也可能是为了引蛇出洞。

无论如何,徐星隐一队人马的角色都至关重要,既是引子又是弃子。

若再往深了去想,镇南将军府一族的身份就更为微妙了。

景止尘这般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之人,真的会放任帝王的信任因镇南将军府而倾斜吗?

与其让延宁帝怀疑景止尘意图借用镇南将军府势力,镇南将军府一族若能死在赴京途中,既能让东宫不受太子妃母族的影响,又能让延宁帝彻底打消对景止尘的顾忌,的确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若景止尘真需要他们去做诱饵,只需明言即可,又何须瞒得如此结实,枉让那般多人送死?

聪明的计策,也的确像景止尘的路数。

可一想到那人对她说的那句“别怕”,徐星隐就忍不住的用万千个理由去反驳这种猜测。

“哐当”一声,顺着瓷碗被砸碎的声音看去,徐星隐看见了面色惨白的陈元氏。

“你先下去歇着吧,此事本宫调查清楚后,亦会给你一个交代。”

徐星隐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陈元氏摇摇欲坠的身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皱眉安抚了梅含蕊几句,然后便扶着陈元氏回了屋子。

陈元氏身子骨弱,上次在林子里受了凉气,加之丈夫的死对她打击颇大,从林子里出来后就大病了一场,短短几日瞧着便瘦了许多。

安置陈元氏的屋子,比不得徐星隐的精致,但也还算雅致。

进了屋后,徐星隐摒退左右,亲手奉了杯茶给陈元氏。

陈元氏接了徐星隐的茶,却并未喝下,而是垂眸看了那盏茶许久,似感慨似讥讽地道了句:

“镇南将军府一门忠烈,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大舅母。”

徐星隐如今的身份当真是左右为难,她握了握拳,尽量更加中立地看待此事。

“到底是梅含蕊的一片之词,她听岔了也不一定。便确有此事,也不过是几个碎嘴的奴仆之言,太子殿下胸有邱壑又怎会叫他们看破意图?此事,还得待查验后再论。”

“又有什么好论的?皎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会不知你的心思?”

陈元氏眉眼低垂,神色淡漠到激不起一丝涟漪,“你怀疑了,你动摇了,你想去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