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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贫苦,素日里有点身份的人都是绕着城西走的,哪曾有过今日的热闹。

衣着精致的京官驾马而来,官兵在后头跟了一长串,气派得很。

徐星隐带着众人,按照早上买通的那小乞丐带的路又走了一遍,一群人停在了一处破败的院外。

“大人,便是此处。”

顺天府尹闻言下令,“给我搜!”

院子不大,破破烂烂的,与四周的民舍没什么两样。

一群官兵来回搜索了两三次,却什么异常也未发现。

如此一来,顺天府尹少不得就发了脾气,怒目圆瞪地看向徐星隐。

“徐七小姐!你这是在耍本官吗!”

徐星隐一心记挂着案情,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

抱着手兀自转了几圈,而在井边站定,冲一个衙役勾了勾手。

“你,过来。”

衙役不解地凑了过去,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就被徐星隐一把推进了水井。

“啊!”

顺天府尹瞧见这一幕,大惊失色,怒吼:

“徐星隐!你这可是谋杀朝廷……”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井底传来了掉落衙役的一声惊呼。

“呀!大人!下面有路!”

“……”

顺天府尹一句话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极为尴尬。

徐星隐则无辜地耸了耸肩。

“大人,臣女重伤未愈,再禁不起这一摔了。”

顺天府尹无言以对,吩咐众人一道下井,又给徐星隐绑了绳子放下去。

井底,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

入口的正前方,有一道巨石拱门,拱门上挂着一块儿牌匾,提有四字——

天上人间。

随着顺天府尹的一声令下,衙役们鱼贯而入,很快就打开了门,迅速冲了进去。

拱门里的一方天地,像极了衙门的地牢。

伤痕累累的姑娘们被关在一间间狭小的隔间里,伤痕累累。

还有几个隔间里的姑娘早已没了气息,凶神恶煞的男人却还拿着长鞭抽着。

徐星隐一个姑娘家不好进去,只能等在门口。

待到顺天府尹带人控制住了局面,才缓步进去,瞧见了里面的惨状。

里头的姑娘们大多都未及笄,十来岁的小姑娘日夜遭受如此折磨,除却死掉的那几位,余下的也大多数都已神志不清,看见人就大声尖叫。

徐星隐不忍见她们如此,让顺天府尹准备了些衣服,为她们一一披上后轻声宽慰。

长廊尽头的隔间里,皮肤略黑的姑娘被徐星隐以衣物包裹住时,忍不住颤抖了下。

徐星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宽慰。

“没事儿了。”

很是寻常的一句话,却叫那姑娘瞬间哭出了声。

她后怕地抱着徐星隐,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如果说,徐星隐一开始得知乐管馆一事只是抱着报复秦室一家的心思。

那么如今,她才知道此举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是光明。

让这些饱经磨砺活在黑暗中的姑娘们,重获光明。

……

从“天上人间”出来,徐星隐也忍不住哭了一场。

顺天府尹见她脸色实在是差,便着人先将她送回了顺天府内的后衙居住。

毕竟,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顺天府这两日可有得审!

徐星隐这边,反倒没那么急了。

城西“天上人间”一案,犹如平地惊雷,将平静的京城搅得鸡犬不宁。

被抓的“客人”们,大多都是去不起秦楼楚馆之地的。

马夫、伙夫、镖师,做什么营生的都有。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爱护羽毛名节的书生,以及一些贪图“新鲜”商人。

里头的姑娘们,大部分都是穷人家的姑娘。

姑娘们家贫,便被家里卖给了人牙子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却不料竟是叫人关进了天上人间。

余下的,便是天上人间的掌柜和守卫们。

为了迅速破案,顺天府尹这次可没悠着。

一连将好几个嘴硬的打了个半死,最终自然有人挺不住供了幕后老板来。

一人供了,其余的人为求减罪自然也就说了。

据他们交代,天上人间的老板就是秦姨娘的兄长,秦浩,六品京官。

大衍律例之中规定,开设娱乐场所有一套十分严苛的手续,而且每年还需缴纳巨额的苛捐杂税。

秦浩贪财,便想出了这等阴损之招来。

以人牙子的名义低价卖来小姑娘,在官府少有盘查之地开设乐馆。

暗地开设,一来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官名,二来也是为了免于苛捐杂税。

也正因是暗自开设,里头的客人们动手动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连带着里头干活的杂役们下手也十分狠辣,左右即便有姑娘送了性命也没有人会声张。

天上人间已经开了不少年了,秦浩以此敛了不少财,手里也攒下了不少人命官司。

原先去追杀徐星隐的那批人,便是秦浩打从天上人间临时抽调的守卫。

秦姨娘原本只是想让兄长为自己除了徐星隐,以绝后患。

却不料秦浩自个儿起了旁的心思,吩咐手下将徐星隐抓回关进天上人间,也好给客人们添个“新鲜”。

这也正是秦姨娘当初敢于理直气壮的原因。

得亏如此,才有了徐星隐后面绝地反击的机会。

朝廷命官,暗设乐馆、草菅人命。

不管哪条罪都足以让秦氏一门覆灭。

起初大耍官威的秦浩,终究还是在诸多铁证面前低了头。

一夜之间似苍老了十岁。

倒是秦姨娘,慢慢回过神来反倒不怕了。

她虽是秦家女,但出嫁从夫,她如今是国公府的人!

秦姨娘自鸣得意之时,徐星隐早已备好了后招。

徐国公亲笔写下的休书,当夜便送了过来。

看见那封休书,秦姨娘下意识就抓了信纸要往嘴里塞。

徐星隐淡定地看着她艰难地咽下宣纸,好意询问。

“吃够了吗?我这儿还有。”

秦姨娘已没了初见时的跋扈。

穿着囚服,双眼通红,唇瓣干裂,披头散发跪在地上去扯徐星隐的衣角。

“七小姐,妾身求求您了,您去同老爷求求情好不好?只要老爷不休我,日后我什么都听小姐您的!”

“秦姨娘素来跋扈,仰仗的便是身后的秦家,如今秦家一倒,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都如此求你了,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你心肠怎的如此歹毒!”

“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何事?”

“你要镇南将军府的什么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