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定在来年二月举行。
按照惯例,考查考生对儒学经典的理解和应用能力。
更重要的还需掌握对社会时事和国家政策的分析评论能力。
前者是自孩童启蒙起便开始学习钻研的。
而后者,或靠族中长辈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或在游历中体悟民情、实践而得。
按照素履居士原先的计划,是让顾晏礼先游历三年,再参加会试的。
三年的积累,这样拿下会元也能更有把握些。
但顾晏礼还是拒绝了这个建议。
虽然他也挺想四处游历一番,见识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
不过,如今林疏晚已经及笄。
若他游历三年,估计转头她就将他给忘得一干二净,然后高高兴兴地换个长得好的!
说不准还会喜欢上那个图谋不轨的五皇子!
到时候被哄着嫁入皇家成为皇子妃,困在后院中,整日望着枯花败柳可怜兮兮地垂泪,顾影自怜。
不,依着她的性子,还是甩鞭子比较贴切。
遇上耀武扬威的妾室,稍不如意便直接拿鞭子甩过去。
也可能在妾室嫁进来前,就先给了皇子一鞭。
但这就更惨了,落下个飞扬跋扈谋害皇家子弟的名头。
到时皇家有了由头,镇国公府被抄家,兵权被削,她的日子估计就更不好过了。
算了,怎么说镇国公府也于他有恩。
为了不让镇国公府落得那等凄惨的境地,他还是勉强看着些她吧。
凭他这上辈子的经历,不用等这三年也足以应付会试与殿试。
论国家治理和思辨能力,他这个当过丞相的还真没在怕的。
素履居士倒是对顾晏礼的决定不置可否。
少年人傲气,多撞撞南墙也好,也算是为日后积攒经验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这个小弟子,居然天生就具备对时政的敏感。
而直接参加会试的决定,似乎也并非顾晏礼意气用事。
就连六元及第的打算,也并非是在夸下海口。
这让他很是惊喜,两年拿下六元及第,这样的惊世之举,当得起百世流传。
在这样的念头下,顾晏礼的课业开始成倍地增加。
先是各种古籍,而后是关于时政的不同辩题,最后是政策解读与完善。
零零散散的,能堆出个小山来。
这也就导致,顾晏礼变忙了。
虽然于他而言,这些课业并不难,可架不住量多。
难怪这个世界的读书人都想成为素履居士的弟子。
若他的这些课业流出去,光靠刷题和死记硬虽不能名列前茅,但也能练出一批进士来。
正想着,顾晏礼手中的课业突然被抽走。
抬眼便看到林疏晚撑着桌子一下子向他凑近。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好似他再微微往前倾身,他们的额头便能碰在一起。
“你……”顾晏礼猛地撞进她的眼里,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心剧烈跳动。
四目对视,顾晏礼还在担心自己过于活跃的心跳声是否会被林疏晚发现,就听见她道:“你怎么变丑了?”
“?!!!”
刚才还在剧烈跳动的心突然就死了。
林疏晚指尖在他的眼底虚空一点:“真的,你瞧这眼底乌黑的,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我只是没睡好!”
顾晏礼侧身后移,重新翻开另一本课业,面无表情地送客道:“没事就出去吧,我要继续备考了。”
林疏晚双手盖住他的书,赔笑道:
“哎呀,我开玩笑的。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睑黡(黑眼圈),你还是依旧美如玉冠、鬓若堆鸦、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当得起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顾晏礼被哄得嘴角逐渐上扬,握拳轻掩嘴角故作淡定道:“行了,这般殷勤,可是为了下午的青园雅集?”
林疏晚一听更是夸张道:“能闻弦知雅意,真不愧是顾解元,如何,你可打算去?”
青园雅集最初是由几位文人牵头的,意在以文会友,以诗传意。
后被一爱好诗文的富商得知,便免费提供了自家的一处园林,供以雅集专用。
这之后,又过了几年,因着出了几届状元探花榜眼,青园雅集的名头便更盛了。
发展到如今,几乎每届进士都参加过青园雅集。
顾晏礼也听他老师(素履居士)提过一嘴。
倒不是冲着这名头去的。
只不过,来此雅集的学子中确实会有他未来的同僚。
参加雅集也可提前认识了解一番,也算是积攒人脉了。
因而这雅集,他是打算去的。
不过,见林疏晚这般急切的样子,他忍不住便想逗逗她:“会试在即,还不如多做几个课业。”
林疏晚坐到他身边,劝说道:“虽说会试在即,但怎么算都还有两个多月的时日呢,就这半日光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顾晏礼气定神闲道:“说不准就多这半日光景,我便能多悟出些东西来。”
林疏晚继续道:“但你近日总在学习,适当的劳逸结合,说不准于你更有助力。”
顾晏礼反驳道:“我每日除了完成课业,额外还有一柱香的时间静坐,放松足以。”
“那,那你整日待在房内自己瞎琢磨,万一是在闭门造车呢,适当地与其他人交流,还能拓宽思路!”
“每半月我会去老师那儿一次,与师长探讨近日所得与困惑。”
“那……”林疏晚一时词穷,生气地一巴掌呼上他的肩膀,威胁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就说去、不、去!”
顾晏礼忙点头同意,可不能再逗她,再逗下去明日的锻炼就要加量了。
嘶,这力道,真疼啊。
“可,雅集只让男子参加,你是打算穿男装?”
林疏晚抬起下巴,瞥向他:“怎么,不行?”
想起这糟心的规定,林疏晚皱眉道:“什么破雅集,还非得限制女子进入!”
这世道如此,一时也难以打破。
若有可能,在他为官之后,希望能有所变革。
当下,顾晏礼只能跳过这个话题,问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去也行,何必非要拉着我?”
(要不是雅集还一环节要求作诗,我早就自己去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林疏晚面上却带着矜贵道:“你可是我教出来的,我不得带着你去雅集里露露面,让大家见识见识。”
顾晏礼莞尔,配合道:“定不负林先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