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阔无垠的荒原上,何良辰和郎千诺从仲夏走到了寒冬,一路吃到了荒原腹地。
隐隐有突破迹象的郎千诺,放下那根吃了一半的荒原豹的大腿骨,胡乱搓了把脸。
“观主,咱们不是一直说要小心行事吗,可你为何还一直怂恿我去挑战那些妖修呢?”
抱着另一根豹子大腿的何良辰,咽下嘴里的精瘦肉。
“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吃过这一次,我们一定小心行事。”
郎千诺耷拉着眼皮看何良辰。
何良辰的话啊,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看出郎千诺的忧虑,何良辰笑着拍了拍它。
“千诺啊,前面就是荒狼部族的领地了吗?”
狼形的郎千诺呜呜一声 ,算作回答。
何良辰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
“千诺啊,在部族时,你不是总被人欺负吗?怎么,现在担心它们的安危了?放心便是,贫道又不傻,荒狼部族内拥有化形期大妖不下十头,我要是在它们的地盘上吃它们的儿孙,这群大妖不得追杀我个万万里啊!”
郎千诺又呜呜一声,何良辰轻轻拍了拍它的头。
“是感觉拜入我甲九观,背弃了荒狼部族吗?”
被说中了心事的郎千诺竟有些局促。
何良辰轻轻一笑。
“千诺啊,你我也来到荒原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不知你发现没有,纷争、内斗,不止发生在人族内部,在妖族内部,这种因为种族不同,而造成的斗争更加激烈。”
“这些斗争的发生,以及为此而造成的流血牺牲,到底是对种族的坚守呢,还是对人妖两族大义的背弃呢?”
听到何良辰为它讲道理,郎千诺不由的陷入沉思。
“贫道从不为杀而杀,可手中剑却越来越冷。君子持器在身,待机而动。眼下的所作所为,无关本心,到底是背弃还是坚守,却要看我们做了什么,为了什么。”
“荒狼部族这次可以绕过去,若是前方遇到了绕不过的大沟大坎,你我又当如何?”
何良辰的话说到这里为止,余下的需要郎千诺自己来消化。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
郎千诺化成半人半狼的模样,对着何良辰躬身行礼。
“多谢观主为我解惑,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此行去往北冥之海,到底所求为何?”
何良辰仰头看向正北的天空。
天上暗沉沉的,像是要下一场大雪。
“千诺啊,贫道的宗门遭遇大劫,于我有传道之恩的宗门老祖,将可以延续宗门的传承之宝传与我手,贫道总也不好辜负他的信任对吗?”
郎千诺没有想到,何良辰身上竟还背负着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
它原本以为何良辰布局为蓬莱弟子报仇,将楚云和杜继都算计致死已是他的极限,只是没想到何良辰心里还有更重的担子。
忘了自己还处于化形状态的郎千诺习惯性的想要伸舌头去舔何良辰的手。
它一探身子,何良辰就躲开了。
人身狼首的郎千诺尴尬的哈哈一笑,然后又化成了狼形。
何良辰撸了撸它的大脑袋。
“其实啊,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也没有谁要求贫道怎么做,做什么,这些都是贫道自愿做的,乃是贫道心之所持,无关背弃与坚守。”
郎千诺呜呜一声。
“观主,四族老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们去见它一面吧,你和它见过的,相信它老人家不会难为你的。”
何良辰笑着点头。
这人啊就得这样,遇到了妖物,打得过又好吃的,就给打死了了烤烤吃掉。
打不过的,能跟它们讲道理,就试着去讲讲道理,至于打架什么的,最伤和气了。
一人一狼踩着脚下的积雪,朝着荒狼部族而去。
东海深处
围攻蓬莱的大小宗门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尝去破开大蚌壳上的守护法阵,但都无济于事。
“你们这些背弃了人族大义,守着东海无穷无尽资源的蓬莱妖道,一个个的擦亮眼睛看看,我们到底是谁。”
“有本事与妖族为伍,为何不敢打开阵法,与我们当面对质?”
……
如此这般的喝骂声不绝于耳。
尽管阵法未破,蓬莱弟子们却已不堪其扰。
有些弟子甚至直接去了丹峰,想要去索要掌门口中所得坐忘丹。
但也只是走到半路,就又折返了回去。
有些人的气势,就是那三而竭的战鼓,让他们总也走不到丹峰领取坐忘丹的丹房。
已是丹峰真传弟子的葛盛云,看着山路上那些徘徊的身影,忍不住的冷笑。
身旁那位内门弟子师兄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感受到他的注视,葛盛云便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声。
“师兄,你不觉着好笑吗?”
那位跟着葛盛云笑了起来。
“确实有些好笑。”
映海潮乃丹峰出身,丹峰与映海潮向来同心。
丹峰从未炼制过什么坐忘丹,映海潮就是算准了没有人敢登丹峰,来找葛盛云索要。
这又何尝不是一场炼心之局?
道心不坚,背弃了修行的初心,心中便没了坚守的目标,蓬莱岛内,如今余下的弟子,多数如此。
大家心里都清楚,蓬莱岛被围,护宗大阵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他们更不敢去吃那坐忘丹。
玉女峰上
一群女弟子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坐不住。
她们之中,有很多都出身不错,又在蓬莱养尊处优了这么久,如今蓬莱遭劫,想让她们与蓬莱同心同德,怕是很难。
玉女峰的风气最是不好,这其中与峰主一心修行极少约束门下弟子有关,也与某几位心术不正的女修关系极大。
炼器峰上,老铸剑师每天都忙着和已经被他正式收为关门弟子的祝峰一起铸剑,并没有理会山上的一些驳杂声音。
阵法林也是空前的团结,阵法林的年轻一代,有不少人都跟着胡亭去北域历练了一遭,对于大夏和大夏境内的宗门到底是个什么嘴脸,早已经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只是用心的配合着峰主和一众长老看护好护宗大阵,并没有去丹峰去取什么坐忘丹的意思。
再看其他几座山峰,也是人心各异,更有甚者仿佛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长老峰
已经很少来藏书阁的映海潮再次叩响了姜朝云的房门。
“弟子有一事来找掌卷求证。”
姜朝云有些木讷的转过头。
“你是要问姜老怪池塘里养的那条锦鲤吗?”
映海潮默默点头。
姜朝云扶着桌子站起身,仅仅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姜老怪终究还是不想看着你们这些傻子去送死,那条锦鲤已经随着我家童儿去往北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