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牛山,甲九观。
道观里一阵鸡飞狗跳。
余庆丰有些无辜的看着从房内出来的何良辰。
“观主,一炉辟谷丹弟子炼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炸炉了?”
满头黑线的何良辰看着站在烈日之下,被丹炉炸的满脸皴黑的余庆丰。
又看了一眼西墙角上,堆成一堆的低阶炼丹炉碎片,挤出一丝微笑。
“无妨无妨,待小师叔闭关结束,让他再给你打造几只丹炉,在这之前,你先回房间去练习画五行符吧。”
余庆丰有些不服气的撸起衣袖。
“弟子对七星步还有些地方不解,还请观主为弟子释疑。”
说完摆出架势就要开始演练七星步,不过被眼疾手快的何良辰给一把拽住了。
余庆丰不提演化阵法的步伐还好,他一说,何良辰就看了一眼刚砌好的东院墙,忍不住想要磨牙。
“许是我们道观的院子太小,让你有些施展不开,哪天咱们道观扩建了,宽敞了,你再继续演化阵法不迟。”
“若实在无聊,不如去寻些朱砂或制作些符纸,总也可以打发些时间的。”
自那日余庆丰见识到道观内阵法的厉害之后,就迷恋上了阵法。
何良辰一学就会的七星步,教了余庆丰不下百次,这小子,硬是没学会。
不仅没学会,还一个不小心脚底拌蒜,把道观的院墙给撞出来一个大豁口。
连累何良辰不得不重新搬砖砌墙。
这七星步,何良辰断然是不敢再让余庆丰演练了,实在担心他的小道观,让余庆丰给折腾没了。
对于余庆丰心态的转变,何良辰是看在眼里的。
想当初他为何习剑?
不也是看到洛安宁御剑与八丈仙对战,而心生向往吗?
这便是蓬莱宗门延续传承的根本。
宗门前辈言传身教,让弟子门人心向往之,最终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修行大道。
因此。
余庆丰想学阵法。
言真要炼丹,没空教他。
这个大任就落在了何良辰身上。
只可惜,余庆丰在阵法之道上就是一块朽木,实在不可雕也。
于是乎。
何良辰果断制止了余庆丰继续学习七星步,开始指导他炼丹。
可是……
算了,不提也罢。
西墙角那一堆残片足以说明一切。
在余庆丰炸烂最后一只丹炉之后,何良辰终于有借口,把他赶回房间画符去了。
真好!
看着余庆丰不服气的返回房间。
何良辰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
好在他没出声。
劝退了余庆丰。
一侧房间内的卜青萝有些心虚的探出半颗脑袋。
“观主,弟子还是不太明白两桃杀三士的典故,还请观主为我解惑。”
教卜青萝读书写字,是言真安排下来的。
也是何良辰如今每天的日课。
至于为什么,言真没解释过,但何良辰心里清楚,若不是靠着卜青萝纯良的天性影响,何良辰很可能道心不稳。
他心里的杀念太重了。
一人背负起近五百同门弟子的怨念,又岂是这么简单的。
两桃杀三士。
这个典故正是那日何良辰讲给仲齐的道理。
负责沏茶的卜青萝一直不明白何良辰为何只让她为三位客人沏两杯茶。
何良辰便给她讲了两桃杀三士的典故。
卜青萝涉世未深,自然不懂其中精髓。
今日她又问,被余庆丰气的不轻的何良辰便耐着性子又给她讲了起来。
视线一转就来到了晋阳城内。
一张昌邑来的特批诏书,让表面平静的晋阳变得彻底热闹起来。
看那诏书批文的落款时间,恰恰是在仲齐来到晋阳城的前一日。
屯扎在城内的并州军大营内,人心浮沸,大家对近日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
“将军,州牧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在试探我们?”
“是啊,将军。凭什么左右两旗将军都擢升了品级,您作为中营主将却止步不前。”
“如此一来,中营主将与两旗将军平级,真打起仗来,到时候到底谁说了算?”
“是啊将军,即便是论功行赏,也是我们中军大营的功劳最大,凭什么只提拔他们?”
坐在营帐内的中军大将,乃是金丹后期圆满的中年将军朴烈,在并州军服役近百年,可谓战功赫赫,劳苦功高。
不仅如此,朴烈还是并州军中最拥护杜继的一批将军之一。
杜继如此做法,究竟意欲何为?
这样的事情,不仅发生在军营的营帐之中。
更发生在晋阳城的文官之间。
晋阳城内,负责整个并州大小事宜的几位从事,年底的封赏有多有少,有的甚至直接没有。
治中从事,年事已高,按照律法可适当提高半品,享受正三品的待遇。
这也是杜继当初许诺给他的。
现在这正三品的待遇,却落在了别驾从事的身上。
这位可是个少壮派,而且与杜继还多有不合。
这样的事情林林总总,让整个并州官场乱作一团。
新任刺史仲齐,皇室出身,来到晋阳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很少过问政事。
坊间传言,这位近日正在闭关以期突破金丹,成就元婴。
这些发生在官场和军营内的事情,矛头直指并州州牧杜继。
毕竟整个晋阳城内,文武官员大都是他的班底。
楚云在时,就被杜继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处处受制的楚云不得不剑走偏锋,做了不少荒唐事,这才导致了他成了联合妖族伏杀蓬莱弟子的幕后主使,背上了这口大黑锅。
传言仲齐闭门谢客,安心闭关突破修为。
那这些糟心事,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答案呼之欲出。
再看州牧府。
这才不过一日的功夫,杜继的门槛都被人踩得矮了一寸。
送走了那位德高望重的治中从事,杜继气的一巴掌震碎了身前的桌案。
不得不说,高门大户家的桌椅板凳,多是用来撒气的。
一纸特批的诏书,显然是仲齐摆了他一道。
原本是秋后述职才会呈上去的奏折。
杜继兼任刺史时早早起草好,目的是要收获一波人情的,只可惜仲齐来的太早。
这些大家都知道的公文没来得及呈上去,杜继索性一次都抛给了仲齐。
在杜继手里是人情,在仲齐手里显然不是。
若是仲齐全顺了杜继的心意,原封不动的将公文呈上去,大家的诉求得圆,这人情还是杜继的。
若是仲齐做了更改,有人晋升的愿望落空,或是利益受损,那么也跟杜继没关系,都是仲齐的责任。
但昌邑城来的一纸特批诏书,却将杜继的阴谋诡计搅的稀烂。
批文落款的时间,在仲齐到晋阳之前,事情就全然变了味道。
杜继百口莫辩。
上面有代表着皇权的御印,做不得假。
只这一件事,杜继就领会到十九皇子仲齐的可怕。
他竟然能让中枢院做到如此地步。
这里面是否还透着养心殿那位的意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