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蒙礼,原本是在学子入学前举行的,考虑到穆子修的情况特别,因此开蒙的形式也与先前村学不尽相同。
在保留在先前开蒙仪式的基础上,穆浅染又加了个开笔与击鼓鸣志。
所谓开笔,便是在教导学生写出“人”字。
而击鼓鸣志,是击打声音越响亮,说明志向越远大、信心越坚定,越有可能成功。
这一程序寓意着孩童“目明耳聪,茅塞顿开,创业建功”。
而这两个之所以没有在先前的村学上出现,倒不是穆浅染这个当先生的有私心,主要是条件有限。
至于开蒙时间……
“就明日吧。”
假装自己不知道明天就是穆子修这个男主真正生辰的穆先生大手一挥,直接定了日子。
也正好给了钟叔和陈君将先前囤的货一股脑拿出来大办的借口。
幸好先前学堂开蒙礼的一应物件都还在,倒是不用再费时间,也不用请人来观礼,准备过程自是快了许多。
多出来的两个程序,击鼓礼要用的鼓先前回来的时候就买了,开笔礼嘛……
轩管事赠送的笔墨纸砚,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三根毛笔,穆浅染自己换了一根,给小家伙一根,还剩下一根——
“先生,陈君斗胆,想拜您为师。”
“你说什么?”穆浅染一脸满是疑惑。
好家伙,我这笔还没拿热乎呢,就直接被惦记上了?
“陈君,想拜您为师!”
沉默了会儿,穆浅染方才开口道:“你若是想认字,跟着在学堂外听着便是,不必拜师。”
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厮拜师是假,想要借此和表弟形影不离才是真。
说实话,她一开始是有想过将这个小屁孩也降服来当学生。
但是后来又一想,这厮和穆子修这个小文盲不一样,人小时候的启蒙老师都是皇家学院的大拿,哪里看得上自己这个乡村先生?
虽然这丫后来到了国子监,听了原主哥哥穆乾几节课后提出要拜穆乾为师。
但不论怎么样,人孩子心里服的是穆乾,不是原主这个在他眼中得了癔症的疯女人。
这种不是真心诚意拜师的学生,她还是婉拒了吧,把穆子修这只小真龙教好才是关键。
只可惜,穆浅染低估了陈君想要拜师的心,也低估了原主在哥哥心中的地位。
她不知道,原主的哥哥曾经不止一次地在陈君面前感慨过家中幼妹的聪慧,更惋惜幼妹不是男儿身。
“外人只知我学富五车,却不知,我之所以能有如此学识,吾之幼妹功不可没。
幼时,家父一视同仁为我们启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每日所学,我皆须细细读上数十遍方才记住,吾幼妹却只需耳闻一遍,便可倒背如流。
练字亦是,我才勉强能写出横平竖直的笔画时,她已经在练习字体结构。
于是,为了不被妹妹甩在身后,吾只能越发努力。
直到年长一些后,才知道,只有男子才能考取功名。
再之后,父母遇难,幼妹便再没有拿起书,只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这是原主哥哥当时的原话,而这些话,也在穆浅染来到这个世界后,被陈君频频想起。
更是因着这番话,那二人才从不曾怀疑过穆浅染被人掉包。
而穆乾之所以会对陈君这般感慨,则是因为……
陈君一掀衣袍,万般虔诚地跪了下去。
“小的自知身份低微,好在与先生签的也是活契,不算是贱籍,可以说,与丹平村学子们无异。
再者,若是小的资质愚钝,自是不敢有此奢望,可老天开眼,竟是给了小的过目不忘之本领,
故而,还请先生能‘有教无类’,成全小子的一番好学之心。”
说完,便“咚”的磕了个头。
是的,这边是当年穆乾会对他感慨的原因,因为他和穆乾的幼妹,一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听着这响亮的磕头声,穆浅染惊得不行,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再看看陈君这厮认真的神情,心里不免嘀咕开来: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是真的要拜自己为师?
难不成是被自己这速记的能力深深折服?
也不对,他刚刚不是说自己也能过目不忘么?等会儿——
“你说你过目不忘?”
“是,先生尽可考察。”陈君一脸坚定。
闻言,穆浅染便从刚得的几本书里各挑了几页,让他默读,继而考校。
陈君自是不再藏拙,不论是正着考,还是打乱顺序,亦或是倒着,他都能对答如流。
如此,穆浅染终于相信他所言,并在心中暗暗感慨:乖乖,这个世界是人均一个过目不忘的金手指吗?
“那我且问你,你的梦想——心中有何抱负?”
想到这个孩子日后的下场,穆浅染还是不太放心地问道。
“陈君此生,惟愿身边之人平安顺遂,亲人安康,天下太平。”
这一番话说出后,他似是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悄然红了眼眶。
也直到此时,穆浅染才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脆弱。
是啊,在原着中,他就是因为知道了原本应该被满门抄斩的亲人行踪,才会沉不住气露了马脚。
想到在原书中,即便多次遇到危机,这孩子也不曾开口让钟叔将原主丢出去祭天,穆浅染便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对亲传弟子的要求不低,你若要拜我为师,那日后便要守师门的规矩,可能做到?”
亲传弟子,不是学生。
陈君心中十分雀跃。
穆浅染却是已然下了决心,一件事情,她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既然有收他为学生的意思,那之后必然会拼尽全力,将这孩子从炮灰的路上拉回来。
她都要那么努力帮他避开祸事了,给他立点规矩,不算过分吧?
“陈君对天起誓,日后必然视先生为再生父母,绝不会做出有损师门名誉之事,必遵循门规,不让先生蒙羞!”
显然,陈君比她想象中还要识趣,立马便保证道。
“如此,你这个学生,我便收了,准备准备,明日和你的师弟一起行拜师礼吧。”
“是!先生!”
随着这一声附和,明日的开蒙礼和拜师礼成员,便增加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