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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先生,雅集轩到了。”

驴车停下的一瞬间,李兴旺便立即道。

说完,也不等里头的人应声,便朝门口的人喊道:“快去通知管事!”

有了这句,等穆浅染抱着新出炉的小神童儿子下车时,祝管事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那态度……那神情……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穆先生,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祝徽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让人能感受到他的热情却又不显得谄媚,一副和穆浅染十分熟稔的模样。

见此,穆浅染眼底便也带了笑:“看来雅集轩这次进的新书‘大有来头’啊。”

仅此一句,便让祝徽脸上的笑略显僵硬,而后还是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

待穆浅染在厢房内落座时,伙计也沏好了茶,连茶盏都从平日里普通的黑釉兔毫盏,换成了青瓷印花茶盏。

再一看里头的茶叶,那成色……那叶片……她一点也认不出来是什么茶。

只是从四溢的茶香里知晓,必然不是平日里那寡淡无味的解渴茶。

只可惜,对于穆浅染来说,管他什么茶,能解渴就行。

当然,面上还是要装一装,摆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来,不然以后对方说不准更不会拿好茶出来了。

祝管事就这么看着她端起茶盅,一口又一口品茶。

心疼得直抽抽,这人,还怪识货的,这可是今年的新茶。

“祝管事,有话便直言罢。”

待喝完一盏茶,穆浅染也不跟对方绕弯,毕竟之后还得过来薅羊毛,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穆先生慧眼如炬,在下还真有一事需要您帮忙。”说完,祝徽将一小块银子放在桌面上,抚摸着有二两左右。

穆浅染在心里算了算,大概是两贯银钱,两千文,按照现在的物价,换成后世的人民币就是四千来块呢!

是个大买卖。

“不知先生可还记得您两个月前在雅集轩内看过的那本《乡试文章汇集》?”

两个月前,就是穆浅染上次进绥阳县的时间。

“记得,是细讲近五年乡试文章优胜的那本?”

“正是此书!”祝徽大喜,“不知先生……”有没有偷偷默下来。

“自然,顺手的事。”穆浅染从善如流,“雅集轩可是要用此书?”

是雅集轩,而不是祝徽。

前者是在商言商,后者,那就是交情问题了。

“正是。”祝徽抿了抿唇,“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可。”

祝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今日便要?”

“……若是能早些自然是更好。”

“好。”穆浅染起身朝外走去,祝徽自然跟上,神情有些恍惚。

这穆先生……如此好说话?不会是有什么后招等着吧?

两人一踏出厢房,便看见陈君正拿着卡片不厌其烦地考校奶团子:

“少爷,您再给小的说说,这个字念甚?让小的跟着学学。”

“奏凯~”

听这话说的熟练程度,便可知道平日里奶团子说这话的频率有多高。

“小少爷……”

“陈君。”

穆浅染及时解救了已经开始捂着自己小耳朵的穆子修。

“你跟钟叔回村一趟,去我书房第二个书架第三排,寻一本名为《乡试文章汇集》的书籍来。”

陈君这才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卡片,经过穆浅染一年的整顿,他已经十分清楚这厮的好面子。

若是敢在外面让穆先生没面子,回家穆先生就会化身疯子,让所有人生不如死。

便是有淡定如钟叔,私底下也曾委婉劝诫过他莫要和一个疯子计较,哪怕是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呢。

以至于后面,渐渐就习惯了这样的差遣。

眼下亦是如此,本着穆先生好就大家都好的原则,陈君恭敬地应了声是,就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至于癔症未愈的穆先生一人是否能看好小少爷……

“爹爹~抱~”

观自家表弟麻利儿地站起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自家老父亲奔去的背影,陈君就知道,这担忧属实多余了点。

“爹累了,抱不动,牵着行不?”

“好叭~”声音又奶又乖。

还用照顾?

只要是待在穆先生身边,自家表弟就是世上最黏糊的挂件了。

如此,等穆浅染再次和祝徽回到厢房内时,身边自然便多了个挂件。

小家伙显然很好奇屋子里的摆设,却只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没说要,也没有动手去碰,乖巧极了。

管事本就对穆浅染身边的人有好感,更别提眼下穆浅染在他眼里已经从一个“穷酸先生”晋级为“雅集轩恩人”一般存在的人了。

直接将自己身上挂着的吉祥如意玉佩取下,递到小家伙面前:“拿着顽。”

那玉佩通体透亮,水色虽说不上有多好,但在绥阳县这,已属一件轻奢品了。

这样的物件,莫说是喜欢一切新奇事物的孩子了,便是成年人都会忍不住露出欢喜。

但穆子修却不是,小家伙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惨痛历史,两只小手往后面一背,只用询问的意思看向又开始喝茶的父亲。

“祝管事客气了,这般好的玉,怎好给孩子顽儿,若是来了个‘碎碎如意’,那……”我们可没钱赔。

“一个小玩物,孩子喜欢就行。”

祝管事说着,便直接将玉佩挂到穆子修的腰带上,小家伙惊得眼睛都睁大了:还能这样?!

“如此,便替犬子谢过了。”

此话一出,知道这东西自己能收的小家伙便立马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谢谢~”

“哎哟,可别栽倒了。”祝管事被他这一礼行得一乐,连忙道。

心下更是暗暗感慨,穆先生当真是教子有方,这谢礼行的,又童趣又真诚。

他哪里知道,这样的成果,是在穆子修闯祸后因不知悔改而挨了下手心,外加哭天喊地终究没用还因为哭声太刺耳又挨了一下后,才深深记住的。

那两下,都是当着陈君和钟叔的面打的,打完后,还一脸淡定地看着两人道:

“只要他是我儿子一天,你们惯他一次我便打他一次。”

只此一句,便瞬间让险些暴起的两人死死忍住了心里的冲动。

再看着眼前那个被打了却还是粘着始作俑者嗷嗷哭的奶娃子,心里是又气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