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柿黄色的柿子汤汁光临了苏福珠的衣裳和脸。
但因为狗车跑得飞快,车轮子滚动的速度也快,所以溅起的柿子汁飞溅的也比较高。
苏福珠那桃粉色的衣裳上只有斑驳几点,但她的脸上却成了重灾区,大半张脸上都是通黄的汤汁。
从苏福珠身上被溅到的柿子汁,宋忍冬能判断出来,这卡了个柿子,卡的柿子个头不小,成熟度却很高。
看起来还挺甜的哩!
苏福珠原本是想看宋忍冬的狗车,大庭广众之下被卡的翻车,从而闹出笑话。
却不曾想到,狗车飞驰而过一点事都没有,最后闹笑话的却成了自己。
终究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还是个被家里宠着惯着的孩子,向来最在乎自己的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苏福珠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啊啊啊啊啊!”苏福珠忍不住的闭着眼睛原地尖叫了起来。
小孩子尖叫的声音,就像是铁筷子碰到了铁碗,刺耳的很。
而她的尖叫根本就不停歇,甚至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高,刺的身边的人都往旁边退了退。
当然,这些往后退的人里,是没有苏来儿的。
这儿离家不远,苏老太很有可能听见苏福珠的尖叫声,然后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
苏来儿可不敢向旁人一样嫌弃的往后退,她要是敢往后退,然后还被苏老太给看见了的话,一顿打少不了,饿上个一两天也是会有的。
但就现在,苏福珠满脸黄色汤汁的样子,她也得赶快上手去处理,能赶在苏老太到达现场之前处理干净,那是最好的,要是处理不干净,也得尽量让苏老太看见一个还算干净的苏福珠。
因为出了这种事儿,第一个倒霉的永远不可能是苏福珠,而是出现在苏福珠周围的其他人,尤其是苏家人。
身为一个小姑娘,苏来儿身上自然是揣的有帕子的。
但她连衣裳都是穿的补丁落补丁的粗布衣裳,就算是有帕子,也只不过是块粗麻布的帕子而已。
这与从小就用细棉布的苏福珠所习惯的帕子完全是两回事儿。
粗糙且带着点味儿的帕子一上苏福珠的脸,才不过擦了一下而已,苏福珠就觉得脸蛋上火辣辣的疼,挥着手就将苏来儿的帕子打掉在地,一边尖叫哭嚎着,一边推了苏来儿一把。
“走开!脏死了!”
不过苏来儿给苏福珠擦脸的动作,倒是提醒了苏福珠,她怀里是有手帕的,可以用手帕给自己擦脸。
当即,她就没有再管,被她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苏来儿,从怀中掏出她那绣着小花的细棉布手帕,仔仔细细的在脸上擦了起来。
脸上的柿子汁是刚沾上不久的,自然是三两下就擦干净了。
但苏福珠也闻出来了,溅在她脸上的这些汤汁是柿子的汁水。
苏家的菜园子旁边就有一棵柿子树,苏福珠是吃过柿子的,对柿子的汁水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是很熟悉的。
但,怎么可能是柿子呢?
苏福珠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吃柿子的时候,是地里面的庄稼开始收的时候,而不是现在,地里的庄稼陆陆续续才往下种的时候。
根本就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就会出现在宋忍冬的狗车车轮子下,还被车轮子一卡,卡了她一身一脸呢?
小小的苏福珠一脸严肃的站在那,盯着手里那块绣花帕子看,眉头锁的紧紧的,看上去有一种不太高兴的感觉。
驾着狗车飞奔而去的宋忍冬已经回了家,宋家人看她被溅了一头一脸之后,了解到宋忍冬这次改的字的效果后,也回了家。
而苏老太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的。
她本来是在苏家后院喂羊的,可羊还没有喂完,就听见了又尖又细的叫声,拍准确的判断出这个叫声是属于她的宝贝疙瘩、福女孙女苏福珠的。
将苏福珠捧在手心怕飞了飞、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整整宠了四五年,投入的本钱太大,加上福女福气的吸引力太强,苏老太一听见苏福珠不太好的动静,就会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赶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给羊喂的草,被她一股脑的全丢了进去,扫羊圈时没有锁住的圈门都没来得及管,苏老太拔腿就往声音所在地冲。
看见苏福珠好端端的站在那的时候,苏老太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仔细一看,看见苏福珠脸上的表情是不高兴的时候,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几分,就像高塔上的射灯似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然后将目光死死的定在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来儿身上。
“你个作死的东西!”苏老太迈着她那一双近几年不再灵便的腿,三步并作两步走,冲到了苏来儿的跟前,揪着她的耳朵就是一个将近三百六十度的旋转:“我让你看好你妹妹,别让她受委屈,你就是这么看好你妹妹的?我可怜的福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眉头都挽成疙瘩了!你还有个姐姐样吗?!”
苏老太的手死死的拧着苏来儿的耳朵,唾沫乱喷的冲着苏来儿一通训斥,看的周围路过的人不禁皱眉头。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阻止。
因为这种事情,苏老太干的不是一两次了。
之前他们家那个叫苏想儿的女娃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情况了。
后来苏想儿跑了,苏来儿又时常跟在苏福珠身边病,这样子的情况出现在她身上的回数便就多了。
宋家村的人都知道,上前去阻拦是没有用的,甚至还可能惹一身腥,时间长了,对于苏老太偏心眼的打骂孙女,你全当没看见了。
反正据他们所观察,苏老太还指望着除了苏福珠以外的孙女干活呢,是舍不得下死手去打骂的,最多也就是拧耳朵拧胳膊而已。
老一辈的人常说,莫管闲事。
经过生活的毒打之后,理解了这个道理,大家自然是将这个道理融入到生活里去了。
苏来儿长的有嘴,她觉得自己除了将苏福珠擦疼了以外,并没有干其他什么事情,所以自然是要解释的。
但苏老太下手太狠,感觉耳朵都要掉了,疼的她一时半会组织不起来语言,只能一直嚷嚷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并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苏福珠的身上,希望苏福珠能解释两句。
而苏福珠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