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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献祭与消融

卡蒂亚被冷汗浸透的脊背重重砸在潮湿的墙纸上,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急速收缩。第多少次了?自从三天前她交换血液把另一部分邪神虹吸到体内,那些支离破碎的梦魇就像寄生在神经里的水蛭,每当她试图合眼就会吸吮出更多血色画面。

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泛着幽绿荧光:03:47。距离上次注射镇定剂刚过去两小时十七分钟。她摸索着按下腕表侧面的按钮,心率监测模块在视网膜上投射出颤抖的红色数字124。

浴室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镜面布满蛛网状裂痕,卡蒂亚盯着那些将她的脸分割成几何图形的纹路,恍惚看见有紫红色液体正顺着缝隙蜿蜒而下。她拧开水龙头浇在脸上,想让冰水冲刷掉梦魇。金属管道在墙体深处发出空洞的呜咽,水流忽大忽小,最后只剩几滴暗红色的水珠坠入瓷盆。

镜中人影突然抽搐。卡蒂亚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却只抓到睡裙单薄的布料。镜面裂痕正在生长,像某种活体生物般蚕食着剩余的完整区域,在某个瞬间,她确信自己看见格里姆德的猩红独眼在裂痕深处一闪而过。

洗手台上的应急灯开始频闪。卡蒂亚抓住台面边缘的手指关节发白,她注意到自己左手在不受控地痉挛,指尖的指纹正在动态化流动——这是基因折射和dNA重组异变的体征之一,对她的生物结构“解析-分析-重组”过程中的中间状态。她的细胞正与体内的邪神相互吞噬厮杀,邪神具有模仿能力,通过折射基因来避开宿主的免疫系统,从而躲避免疫攻击和清除。

换句话说,邪神正在试图吞噬霸占她的身体,那些梦魇就是对她的持续精神污染。

镜中倒影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那张属于她的面孔正在融化,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的网状血管。她一拳砸碎了镜子。玻璃碎片扎进指骨的感觉如此真实,却没有任何血迹渗出伤口。她喘息着后退,后背撞上不断渗出黑色霉斑的墙壁。

那天之后,卡蒂亚就没有再回新生代公寓,她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托雷基亚。她清楚他是一个自尊心强又倔强坚贞不屈的人,本该是他来承受的痛苦,他不想让任何人替他分担。如果让他看见她这副样子,他一定会自责,精神上陷入更深的痛苦和挣扎。

她也进一步理解了为什么深陷混沌的托雷基亚会与以前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他因接触禁忌知识导致堕落,邪神对他的精神污染放大了他内心的创伤和阴暗面,并将其具象化。最终他变得愈加疯批腹黑,阴狠毒辣。

当理性无法解释现象时,身体异变成为了恐惧的出口。她的指纹流动是潜意识中对“被吞噬”的具象化恐惧。正如之前邪神折射污染托雷基亚那样,她清楚感知到了精神、心理和生理的变化,正在逐渐迷失“自我”。如果放任不管,她会像泰罗那样成为邪神意识和能量操控的载体。

她不能再继续留在人间,她下定决心要把邪神带入遗落的南境——宇宙的另一端,另一个维度。一个自带净化能力的领域,就像一个自我迭代的有机体,所有的污染都被立即消除。既是祭坛又是神殿,她也想让自己全身心得到净化。

她留下了几篇日记,身体涌现出熟悉的光亮感,在那个夜晚里消失了。

在她消失的第二天下午,最先发现信件的人是工藤优幸和宗谷誉。好几天联系不上她,更找不到她,所有人都为此担心。美利花顺着卡蒂亚手表发出的最后红外信号,才追踪到了信号源地址。

优幸和阿誉礼貌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然后互相点头示意,默契一脚踹开了地下室破旧的门。地下室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甜香,两人看到了弄湿的地板混着干透的血迹、各种注射器和处方药瓶、支离破碎的玻璃碎片,优幸瞪大了双眼,手指不停地颤抖。

“怎么了?”最先说话的是泰迦,“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做声。

“她肯定会留下什么,先找找带回去。”阿誉轻声说。

两人最后把日记带回了新生代公寓,打算跟前辈们一起商量对策。

所有人内心充满了担忧和焦虑,极度的狂乱令他们一动也不动地待着。没人知道她会带着体内的邪神去哪儿。他们都担心她会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彻底消灭那个东西。

翻看着日记,她写了——“最近以来我一直做一种梦,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占据,在我面前的就是我自己。我步伐僵硬,脸上神情茫然。那显然不是我……但她也是我。那是你们曾见过的安妮斯朵拉。体内的光亮感把我放逐成一个游荡的幽灵,我会一路前进,抵达那座遗失的岛屿,甚至更远处。假如你真有读到这篇日记,那就是我要前往的目的地。不要找寻我,不要浪费时间。”

“她离开太久了。”翔的声音就像冰块融化时的破裂声。

“我没读懂,她到底会去哪儿呢?”礼堂光问道,朝门口走了一步。

“我们应该先弄清楚,邪神寄生到她体内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大地将艾克斯终端对准日记上面的血印扫描,全息投影中浮现出扭动的双螺旋结构。

艾克斯分析说:“她的dNA链在持续解旋重组,那玩意儿正在改写她的生物编码。如果她能强大到抵御入侵……”

公寓内又陷入一片死寂。雾崎和东光太郎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雾崎终于抬起头,轻声说:“她用自己当诱饵,把遗留在世的另一半邪神也引向净化领域。那个领域在另一个维度,时空畸变。”

“你又怎么知道?”泰迦用质疑的语气问他。本想在后面加上一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看到父亲坐在一旁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雾崎只是轻笑了一下,他并没有过多解释。卡蒂亚的血流淌在他体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已经互相交融了灵魂和思想。无需多言,甚至没有任何交流,他就是能知道她的想法和动机。卡蒂亚时常出现在他的脑中,他透过虚影看见她留下的记忆。

“关于另一边的世界,又有多少记忆是能够证实的?除了卡佳,现世没人曾穿越那里的边界。”东光太郎问过他。

他说:“我不会跟那些毛头小子多说什么,比起互相猜测怀疑,我更愿意自己去找。那个区域也在冥冥中牵引我,我知道,她就在那。”

雾崎的表情淡然,他不想了解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还有他们各自的困扰。但东光太郎能看出雾崎脸上僵硬的线条里隐藏的痛苦。

兴许是观察到父亲脸上的表情,泰迦的语气又放柔缓许多:“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或是洞察到什么?你和姑姑都很聪明敏锐,只是比我们知道的事情更多。但这次,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是说……我们一起。假如我们之间能建立起一点信任,即使无法维持长久,我倒是也不介意。”

雾崎只是静静给了东光太郎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你能保证你儿子莽冲直撞的性格吗?”

“没问题,放心好了。”东光太郎似乎一起回答了两方的疑问。

托雷基亚眨眼间变了身,没有片刻开场白和废话,他把手摁在计时器上释放核心:“以我的核心能量作为锚点,定位后就是另一维度区域的入口,进入后会经历时间扭曲和空间异常。”

托雷基亚的指尖迸发出幽蓝色光流,能量漩涡在客厅中央撕开一道裂缝,一气呵成。空气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脚下地板突然化作粘稠的液态物质。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以至于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变身。

艾克斯终端发出警告:“检测到时空曲率异常,重力系数正在坍塌!”

泰迦立马显身抓住父亲的手臂,看见泰罗的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奥特王冠手镯在异维度自动激发的生物护盾。罗布兄弟的头镖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金属表面爬满苔藓状发光菌丝。";这些孢子……在吞噬能量!";罗索试图召唤光能,却发现粒子流被某种胶质屏障阻隔。

“别用光线技能!”艾克斯突然大喊,全息投影中的dNA螺旋正在疯狂增殖,“那些双螺旋结构是活的!它们会吸收能量转化成实体触手!”

托雷基亚轻哼了一声,直接就近抓住泰迦的后颈将他甩向漩涡中心:";入口维持不了多久。";

其他人变身化作一道金光紧随其后,如同坠入装满粘稠蜂蜜的管道。当重力重新回归时,他们跪倒在一片银色沙滩上。

海水泛着荧光绿的泡沫,天空悬挂着三个大小不一的血月。更诡异的是沙滩本身——每一粒砂石都是半透明的多面体,内部封印着微小生物标本。在黄昏时分,会有一种强烈而低沉的哀鸣声。海面吹来的风和内陆诡异的沉寂钝化了战士们辨别方向的能力。

“另一半格里姆德已经提前来过。”托雷基亚凝视着开始异变的区域。在傍晚深沉清冷的阴影中,他的话语显得紧迫。

艾克斯说:“我能感知到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扭曲,这扰乱了我们的方向感。无法判断和共鸣她到底在哪。”

不知在南境兜兜转转了多久,天色比想象的要迟,已经趋向傍晚,天空呈现出深暗的琥珀色。所有人决定分头行动。

泰罗跟上托雷基亚寻着体内的光亮感找到一座地下塔,刚到平台层,托雷基亚首先注意到这座塔像是在呼吸。当他走上前用手触摸墙壁时,肉红色墙壁规律收缩,地面覆盖着半透明薄膜,每走一步都会激起荧光色的涟漪。他断定这座塔并非由石头构成,而是活体组织形成的活体腔室。

“我们钻入了一个有机生命体内部。”泰罗把脸转向他,“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托雷基亚面不改色地说。他的心脏像是被困在胸腔里的动物,有预感似的想要爬出来。

两人继续走下楼梯,塔内的楼梯层出不穷,进入塔的深处是一座由碱基对构筑的螺旋阶梯,每个台阶都在放射不同频率的克莱因蓝光芒。

越往下走,托雷基亚的心脏跳得越剧烈,体内的闪光也愈加强烈。凭借身体和大脑给出的反馈,他认定卡蒂亚就在这座塔里。

隐藏的区域里伸出一只脚,连着腿的末端,躺坐在泛着荧光色的隧道里。此刻,她孤身一人背靠着腔壁,颓软地坐在隧道阴影里,另一条腿压在身下。

“卡佳?”泰罗发现后上前跪倒在她身旁,轻轻触碰她的肩膀。

“你还在,”她的语气有些惊讶,看向泰罗的眼神很陌生,“但它已经杀了你,不是吗?”她的声音就像刚从梦里醒来。

然后,她注视着身旁的托雷基亚,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是你。没想到你已经变了。当然,你总是很难对付。”

托雷基亚从她的语调中判断:“你是安妮斯朵拉。”

她脸上露出无意识的嗤笑,她无法完全控制面部肌肉:“每当她面临威胁,我就会出现。她以为已经和我融为一体,实际上邪神再次唤醒了我的独立意识。我看到那些天神因理智崩溃而溃败于旧日支配者,他们超越物理法则,轻而易举就扭曲了世界规则。人类集体遗忘导致天神衰落,天神为了保护信徒被迫与支配者开战,反而加速自身消亡。他们只留下了我,到现在我仍然在斗争。”

她又皱起眉头,眼角显现出真实的困惑,记忆成了不连贯的碎片。“我们就在邪神体内,它化作地下塔想要吞噬我,我试图身体里的东西。但它自己也发现无法扭曲我的理智值。”

“现在是卡蒂亚沉睡在你的意识里,对吗?”托雷基亚换了一种问法。

安妮斯朵拉的呼吸很浅,也不太均匀。“换句话来说,是我一直沉睡在她的意识里。你现在看到的我,是来源于她的神格。我很高兴你们能找到这儿,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怎样可以让你舒服一点?”泰罗倒是起了怜悯之情。

“我跟格里姆德一直在互相蚕食斗争,我吞掉了他的一部分力量,他也在吞噬我的理智和神格。它要从我体内钻出来融合……我碎裂后,就把我留在这儿。”她说。此刻,她的恐惧完全流露出来,“不要埋葬。不要带去别处。南境神殿会有我的雕像,我属于这里。”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托雷基亚问。

“我湮灭后就只剩下一具脆弱的肉体,你能照顾好吗?我好想要纯粹的快乐和爱。”

“我答应你。”

很快,安妮斯朵拉的头垂到一边,她的皮肤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荧光,光亮感扩展成一团耀眼的蓝色光晕,身体轻飘飘和沉甸甸的感觉交替出现。光亮感已渗透她的四肢,皮肤下的毛细血管突然迸发出棱镜般的光晕。那些光顺着静脉向上攀爬,在她苍白的皮肤下织就一张发光的神经网络。她的皮肤最终呈现出水晶质感,瞳孔折射彩虹光谱。

地下塔的空气开始电离。无数银色尘埃从安妮斯朵拉的口里喷涌出,每一粒都在半空画出dNA双螺旋的轨迹。她的发梢正在结晶,紫黑的馨发末端垂挂着细小的六边形冰晶。

此刻,是最后的爆发。当第一缕光从她咽喉深处溢出时,整个地下空间的时间流速似乎被篡改了。光斑像液态水银顺着她的下颌曲线流淌,在下巴汇聚成发光的泪滴。那些光并非单纯的能量辐射,更像是具象化的生命图谱——每一道光束都由旋转的染色体片段构成,双螺旋结构在运动中不断解链重组。

“这不是死亡。”安妮斯朵拉张开双臂,齿缝间渗出的光流将这句话切割成光谱碎片。她的声带正在异化,震动频率超出人类听觉范围,在地下空间的腔体墙壁上激发出次声波共振。墙壁开始渗出琥珀色的胶状物,

突然的强光吞没了所有细节。她的身体在光爆中心呈现x射线透视般的透明状态,骨骼化作发光的珊瑚枝,内脏器官正进行着超新星爆发式的细胞裂变。她的肺部膨胀成两盏水晶灯笼,随着呼吸明灭闪烁;心脏爆裂成无数发光的水母状生物,触须上串连着记忆的珍珠。

“来见证我的终点。”她的声音此刻已变成宇宙背景辐射般的白噪音,“这是天神神格的终极形态。”最后一句话被分解成基本粒子,与喷薄而出的光之洪流融为一体。

那些光中漂浮着安妮斯朵拉,亦或是卡蒂亚多个平行宇宙人生的所有可能性——穿着白大褂的学者科学家、进入婚姻殿堂的娇羞新娘、蜷缩在产床上的待产母亲、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演员歌手、奔赴星际战争的无畏战士、受人们供奉爱戴的天神……无数人生切片在强光中叠加成概率云。

光芒渐熄,地面只余一层彩虹色的细胞膜状物质,像蝉蜕般轻轻颤动。空气里残留的电荷勾勒出她最后的微笑,那笑容里同时包含着新生儿的懵懂与垂死者的顿悟。

神格彻底碎裂解体,只留下卡蒂亚原本脆弱貌美的身体。从她胸口里与闪光一同释放出来的格里姆德,与这座地下塔贴切融合在一起,即将转换形态破土而出。

见证了神格的宏伟湮灭,托雷基亚把体力不支陷入昏迷的卡蒂亚抱在怀里,和泰罗一起找到闪光口,在地下空间彻底坍塌前飞了出去。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低频震颤。那些镶嵌在塔壁上的生物质坍塌后分泌荧光粘液,每一滴黏液都在空中拉出十维超弦的拓扑结构。他们脚下的大地正在经历卡拉比﹣丘流形的空间折叠,背景中的嗞嗞声演变为细碎的噼啪声。

格里姆德完成最终融合,降临在遗落的南境。

泰罗用斯特利姆光线在触须表面激发出量子芝诺效应。那些本该被粉碎的有机物反而在观测中凝固成狄拉克金属,泛着冷光的表面折射出闪光。

“格里姆德在利用她的神格残片进行超对称性破缺。”托雷基亚突然意识到什么。

格里姆德的咆哮震碎了物理法则,那些黑色粘液凝聚成拥有非欧几里得骨骼的巨兽。新生代战士们很快被吸引至此,准备迎战。托雷基亚把卡蒂亚安置在南境的神殿,随后跟泰罗一起应对。

时隔多年,两人终于站在了一起,去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