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一写卷子就会忘记时间,把这张英语试卷写完,粉拳轻轻敲了敲酸痛的脖颈。
一看桌子上的时钟,发现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她起身站在书房的窗户边上,指尖拨开百叶窗的缝隙往外看。
外边狂风大作,雨势非但不减,甚至还更加猛烈起来。
园区里的小树苗被风吹得弯下九十度腰,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更别说人影了,这么俯瞰下去,原本在这个点会拥挤的水泄不通的商贸街,甚至都没有一辆车经过。
凉城很少有这样的暴雨,路边的积水目测已经到了膝盖。
她的眉心拧了拧,忽然想到还挂在阳台洗好的衣服……
舍友是不可能帮她收回去的。
唐雨下意识的去找手机,想联系汪晴,麻烦她去看看自己晾晒的衣服还在不在,才想到手机被边炀拿去了。
唐雨把百叶窗弄好,从书房出去的时候,环顾一圈,客厅里没人。
隔壁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唔,他还在洗澡啊。
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呀。
男生洗澡这么慢的吗?
唐雨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低头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想等他出来要手机打电话的。
可五分钟过去,他还没有出来的架势。
唐雨去厨房烧了壶水,捧着玻璃水杯,乖巧的盘腿坐在矮桌地下的地毯上,打开电视。
里面的新闻正播放着今天暴雨的情况:
“目前,今日夜间十点至十一点,凉城正遭遇百年一遇大雨袭击,北部、西部和西南部普降大到暴雨,部分地区特大暴雨。
受强降雨和低涡影响,凉城北部山区河道河水猛涨,水库水位陡升,大雨形成洪水,部分道路被冲毁,滞洪区三万人急需转移,已致两万人受灾,目前,降雨仍在持续……希望广大市民不要在最近时段出门,确保自身安全……”
凉城多雨,但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好在她家所处凉城的南部,地势偏高,爷爷奶奶那边应该没事。
只是这么大的雨水和风,今年小麦的收成怕是……
想到这里,唐雨捧着水杯,清秀的眉心又拧了拧,愁眉不展的吐了口气。
不只是家里的小麦,就是爷爷的小菜园恐怕也保不住了……
边炀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时,正看到她耷拉着脑袋,盘坐在地毯上愁眉苦脸的模样。
听到动静,唐雨下意识的侧身看过去,看到那画面,瞳孔轻轻缩了一下,一瞬间,红晕从白皙的脖颈一直攀到脸颊,然后马上忽闪着澄澈的大眼睛局促的挪开视线。
他刚洗完澡,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是一条米灰色的睡裤,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际。
在浴室雾气的笼罩里,身体上那明显的线条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雾,一滴一滴的,沿着肌理滑下去,很清晰。
他一只手慢吞吞的擦着头发,一只手闲散的垂在身侧,指尖冷白修长。
漆黑的湿发遮挡的眼眸慵散的抬起,看她的方向,“卷子写完了?”
嗓音带着一点点鼻音,听起来很沙哑。
唐雨头都不敢回了,捧着水杯,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看,“写、写完了。”
“哦,那把卷子拿出来给我瞧瞧。”
说完后边传来了脚步声。
他好像走过来了。
唐雨一下子坐得笔直,后背跟钢板一样。
边炀擦了擦头发,把毛巾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看她一动不动的,他扯了下唇,“唐小雨,你倒是动动啊。”
“哦哦,我这就去拿。”
她把水杯放在矮桌上,因为坐得时间有点长,扶着矮桌站起来时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稳稳的托住了胳膊。
掌心的温度烫得厉害。
不足五十厘米的距离,他身上冽凛的气息毫无预兆的扑洒过来。
“坐地上干什么,下次坐沙发上,地上凉。”
头顶落了句。
唐雨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脸深深埋着,心脏控制不住跳得飞快。
庆幸有电视的声音遮盖了点,都怕边炀能听见。
唐雨不知道的是,如果此刻抬头,她就能清晰的看到边炀眼底根本来不及藏起来的欲念和深黯。
可边炀没穿上衣,她哪里敢抬头,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地上有地毯,不凉的……”
“这么说,你还是耐寒体质了。”少年尾音拖得很长,嗓音磁沉又微哑,“不过你要是这么耐寒,胳膊又怎么会这么凉,还说不是在说谎。”
他敲了敲她的脑袋。
唐雨被戳穿,脸有点烧。
稍微挣了挣手臂,边炀扬眉,就松了手。
她把手臂藏在身后,掌心湿漉漉的攥在一起,“我去拿试卷。”
埋头就要走。
被边炀提着后领口,走不了了,“唐小雨,你是不是不敢看我啊。”
“啊?”唐雨羽睫轻颤,还镇定的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我没有啊。”
边炀松了手,把她的后领口扯平,“那你转过来,抬头。”
唐雨,“我还要去拿试卷呢……”
“抬头。”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唐雨咽了口唾沫,余光偷偷扬了下,一眼就瞄到少年线条流畅的腹肌,又马上低下去,脸蹭的更红了。
“唐小雨你该不会是害羞吧?你不是看过吗,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少年俯身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她,耐心的重复一遍,“抬头。”
唐雨的掌心捏得紧紧的。
就是,她又不是没看过。
第一次来找边炀的时候,他也是刚洗完澡,也没穿上衣。
默默做了一千遍心理建设,缓慢的抬起头,正对上他漂亮深邃的眼眸。
四目相对。
很近的距离,他漆黑的眼眸像浩瀚的星河,里面藏了钩子似的,染上了温柔的光,望进去就能深陷其中。
里面清晰的映着她呆滞的模样,她捏紧手指,有些挪不开眼睛。
淅淅沥沥的只有窗外的雨声。
几秒钟后,边炀先错开了眸。
又过了几秒,复而低头看她,抬起一只手捏她的脸颊,又似乎不大满足,另一只手也捏住她的脸颊,来回的揉捏。
唐雨秀气的眉头直接拧在了一起,“边炀,你干什么啊!”
她推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气鼓鼓的看他。
跟个小河豚似的。
惹得边炀一声轻笑,摩挲了几下指尖残留的温度,直达眼底的笑意带着点散漫,“不是要去拿卷子吗,还愣着干什么,去拿吧。”
“……”
唐雨无语的简直想翻白眼。
刚才她就要去拿卷子,是他叫住她的,现在又让她去拿卷子,真不知道他搞什么!
唐雨气呼呼的转身往书房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边炀懒洋洋的声音,“拿完卷子顺便去我的卧室帮我拿件衣服,衣服就在床上放着。”顿了顿,“是我的上衣。”
说完他往沙发上一躺,双腿慵懒的往矮桌上一搭,也不看她,一只手支在沙发侧棱,闲散的撑着下颌,看电视上的新闻。
唐雨嘀咕了句,“你怎么自己不去拿啊。”
“啧,你这是在以小弟的身份指挥大哥做事?”
“……”
唐雨闭麦了。
拿完书房里放在桌子上的试卷,她抬步朝他卧室的方向走,站在门口的时候,脚步纠结的停了停。
似乎还没进去,就能感受到和边炀身上同样的气息。
淡淡的凛冽的雪松香味,混杂着某种木质香。
边炀余光掠了一眼,看她低头站在那不动弹,仿佛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想抗争,正准备开口,她就坚定的挪动着步子进去了。
他略微勾了勾唇,拾起遥控器随便调台,也不知道调到了哪个频道,唇角自始自终上扬着。
刚才唐雨低着头,明知道她是害羞,可他就不想看她一直往后退的模样。
要让她看他。
仔仔细细的看他。
看他的样子。
不能躲。
这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