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绝望的时候,会抓住任何东西,哪怕那个希望看起来并不十分靠谱。
完颜木站在木屋前接受他们的效忠,意味着他们彷徨无助的时候有人会告诉他们怎么做,所以他们跪的很虔诚。
雏虎成为虎王需要时间,需要学习。
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有人愿意教,木长老的女儿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人会怀疑长老的智慧。
最强壮的八百名战士被选了出来,他们的首领是八个百夫长,千夫长完颜忽突骨。
他们要把所有不服从的人杀死,像杀死兔子那样。
一百把长刀和一百只长矛分给了最勇猛的人,这些刀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割开鹿皮,他们从没摸到过这么锋利的刀。
最好的箭手每人分到十枚箭头,是沉甸甸的铁箭头,选出最好的箭杆按上去,他们有信心能用它射死任何野兽,或者人。
战士的妻子和孩子会分到最多的食物,干最轻松的活儿,将来还会拥有最多的奴隶。
如果战死了,他的家人的待遇会更好,直到他的儿子也拿起刀成为战士。
这是王的命令!
部落里的事则交给了石苦和术虎,他们要负责管理部落里的事,分配任务和食物。
完颜部的人忙碌起来,他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让自己饿木屋不再像冰窖一样。
在寒冬里玩泥巴是很残酷的游戏,而且泥巴在很短时间就会冻的像石头一样,好在完颜部的人不在乎这点痛苦,好在山里木柴取之不尽,每座木屋里都冒着滚滚浓烟。
土块和雪搬进木屋,等化开后忍着浓烟的人把它们和到一起,然后按刚学到的样式改造壁炉,火炕,把泥巴抹到缝隙里……
等壁炉和烟囱里面都抹了厚厚的泥巴,柴火放在里面开始烧的时候,呛死人的浓烟不见了,木屋里迅速暖和起来,被呛的泪流满面的人们欢呼着更加卖力干活儿,偶尔有汉子狠狠的抽自己一记耳光,“长老说的对,我真是蠢,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
族人们特别是妇人们对这事儿爆发出极大的热情,几乎不眠不休的改造着自己的小窝,仅仅两天大多数木屋烟囱里都冒烟了。
寒冷会带走热量,加快能量消耗,会让人生病,让人死。木只用了几天时间就给女真人带来了巨大的改变,这让所有人都信心十足,他们都认为木是对的。
小木把格格带来的几百口铁锅都分了下去,当然,相对于完颜部一千多个家庭来说肯定不够。
格格道:“小木你记住,这个世界讲究的不是谁可怜,而是谁更有用”。
小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姐姐,住的事解决了,吃的怎么办?”。
格格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姐姐明天带你去捉鱼”。
“姐姐也会捉鱼?”,小木好奇问道。
格格道:“阿爸曾说过几个捉鱼的法子”。
“若是捉不到怎么办?”。
格格轻松的道:“若是捉不到就只能吃别的了,没有别的就去抢”。
当初从这里回去的路上,木子跟格格说过冬天捉鱼的事,还说在背风的地方,扒开雪会有野菜,野菜加上松子煮了也能顶一顿饭。
所以格格明天想去试试,如果不行,最省力的办法就是抢了,完颜部没有食物了,别的部落有。
近几天二人的感情突飞猛进,有些人天生就有亲近感,谁都说不清楚。
有件事令格格很诧异,她知道自己聪明,也一向颇以此为傲,直到遇到小木。
小木不但记忆力超群,而且非常善于把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反应机敏,通常格格开一个头,他就能马上领会,而且还能迅速把所学到的东西用在合适的地方。
老石苦一直在絮叨小木是山神赐给完颜部的,这让格格也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有神灵存在?
带着浓浓的疑惑,格格沉沉睡了过去。
清晨,按汉人的历法,今天是正月十八,这时已经开始准备要春耕了。
而在这里,没有汴梁城的喧闹,安静的环境让人觉得更加寒冷。
格格带着小木走出部落来到河边,后面跟着完颜部的汉子们。
“从这里砸开,一直到对岸,砸一条两步宽的口子,把碎冰捞上来”。
随着小木一声令下,汉子们开始了忙碌。
踢开积雪,漏出钢铁一样坚硬的冰面,冬天凿冰不是容易的事,好在完颜部的汉子雄壮彪悍,搬起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这里插句嘴,冬天凿冰最好的工具是电锯,其次钢钎凿子大锤,可惜咱们的女真朋友啥都没有,只能用石头生砸,至于成不成我也没把握,但愿能行吧。
大石头砸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不断,汉子们够壮,人也够多,随着一处被砸开,破口也在迅速变长。
有汉子俯身把冰块拖出来,手伸进水里,看得格格一阵皱眉,这个滋味估计不会好受……
那汉子拖出一块碎冰,俯身刚要再拿,水里银光一闪,有东西从水里跳了上来,把他吓了一个后仰。
紧紧抱着怀里的大鱼,那汉子高兴的大叫:“鱼!大鱼!大鱼!……”。
随着他的喊声,更多的鱼从破口处跳了上来,在冰面上乱跳。
众人错愕的时间很短,马上欢呼着冲了过去,一尺多长的大鱼就在那里,只要弯腰就能捡起来,而且还在不断的往上跳……
格格回过神来,大声道:“不许过来!退后!”。
人群止步,都在疑惑的看着她。
近来格格在部落里威信日渐增高,都已经知道她在教小木学问,她说的话分量还是很重的。
“都挤过来冰就压塌了,口子旁边站几十个人就够了,把鱼往后丢,剩下的人退后等着捡鱼,把鱼抬回部落里”。
石苦快速把人分开,因为离得近,部落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跑出来帮忙,很快一筐筐的鱼被大呼小叫的拖回部落里。
小木道:“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河这么长,分开走远一点捉鱼去吧”。
老石苦如梦方醒,“快快快,分开去,走远一些……”。
一队队人背着抄网筐子出发了,他们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大河里的鱼儿取之不尽,以女真人原始的捕鱼手段根本无关痛痒。他们从没想过在江河封冻的时候大规模捕鱼,更没想过鱼儿会自己跳到冰面上来。
木子告诉格格,只要砸开的冰面大一些,缺氧的鱼就会聚过来,这时候拿抄网就能捞到鱼。
他没想到,这时河里的鱼比他想象中更密集,缺氧更严重……
这是丰收的季节,完颜部的人忘记了寒冷和劳累,不知疲倦的把成篓的鱼拖回部落,埋进雪里,这是天然的冰箱,鱼埋进去几个月都不会坏。欢呼声响彻山谷。
格格揉了揉冻僵的脸,说道:“回去吧,你该上课了”。
女真人懂一点凿冰捕鱼,可他们的做法一直是砸开一个小窟窿,然后那个小窟窿会很快重新结冰。
他们不懂,在宽阔的河面上只有足够大的空间才能吸引更多的鱼过来,特别是清晨的时候。
小木牵着她的手讨好道:“姐姐,你懂的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