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帝的伴当,皇宫后宫总管任守忠,这位当今宦官界第一人亲自来做起了传旨太监,其规格之高可想而知。
木格格女士的诰命敕封,她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的记录,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人能打破了。
被木子从草原抱来的野丫头,今天被册封为大宋荆国郡主。
郡主,理论上相当于皇帝的侄女,而木格格今天成为大宋册封的第一个外姓郡主,至于荆国这个封号有点意思,因为赵曦现在的封号就是荆王,老赵这厮明显是想表达点什么。
插句嘴,大宋的郡主跟汉唐时不一样,还是那个原因,以前的郡主是真有地盘的,大宋的郡主则只是个头衔,当然了,都折现了,每月多发钱。
这事儿朝堂里争吵了好几天了,今天终于通过了,甭管合不合规矩,满朝大人最后捏着鼻子认了,木格格从一介草民一跃成为大宋郡主,创造了一个传奇。
有这个重头戏开头,后面的封赏就不太受关注了,比如皇帝还在城里给老木赐了座府邸,紧挨着皇宫。还给格格一些公主才能用的首饰和衣物,还给她进出皇宫的玉牌……
宣读完圣旨,任守忠笑着拱手道:“恭喜郡主了”。
格格忙躲开,福了一礼道:“任叔叔这是做甚么,哪有给侄女行礼的道理?快请里面喝茶”。
任守忠放松下来,边走边笑道:“礼不可废嘛,郡主身份贵重,咱就是个天家的奴才罢了,自然要行礼的”。
格格亲自把他让进后厅,又亲自动手给他沏茶道:“叔叔与爹爹乃是微末之交,休要取笑于我,这劳什子郡主还不是相公们看爹爹脸面才给的?”。
她略带埋怨的语气,说的又随意,让任守忠欣慰的道:“咱家也算结识了许多人,只在这里才自在,贤侄女不必多心,这郡主安心受着便是,官家和相公们都一致推动的”。
格格轻笑道:“郡主怎比得上爹爹的女儿自在?”。
任守忠笑着点头道:“我行走各处,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这里的人情味儿浓厚”。
身体残缺的宦官,无论人前多显赫,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天子家奴,朝中大人也根本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鄙夷都毫不掩饰。
唯一一个异类便是木子,对宦官和宫女从来都没有丝毫看不起,甚至还在小心顾及他们的脸面。
当初任守忠还是跑腿的小宦官,木子则是西路军的副帅,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任守忠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敏锐的察觉到木子没有丝毫因为身份看不起他,而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在交往。
这让他对这份友谊倍加珍惜,一直都在小心的维护,随着木哥名气越来越大,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而自己的地位渐渐变高直到宦官的顶峰,木哥对自己依然跟从前一样。
现在,木哥已经贵为国公,女儿格格贵为郡主,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从前,这让任守忠很是满意,遂发出了这句感慨。
格格叹道:“任叔叔与爹爹相交多年,应深知爹爹为人,对名利权势本不在意,奈何朝廷竟如此戒备,属实无奈”。
任守忠面露难色,轻叹道:“贤侄女莫多心,官家对木哥信任一如往昔,只是功高难赏啊……”。
没错,功高难赏,到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木子功劳太大,导致朝廷根本没法给他合适的官职,无奈之下只能把品阶和爵位给他封到顶级,高高的供起来,这也是大宋官场的惯例。
至于格格这个郡主则是添头,当然了,还有一点老赵的私心在里面。
任守忠道:“官家本意是让木哥入政事堂做参知政事的,怕年岁不够,便拿出了当初的对夏国策,想给木哥涨些功劳,不想木哥一力推动复套竟然一蹴而就成了,结果官家弄巧成拙,把那些人给吓到了……”。
格格苦笑点头,老赵也犯了跟自己同样的错误,想着给木子争功,为将来入政事堂做铺垫,结果老木用力过猛,一场归德川大捷紧接着推动了收复河套,一下子把所有人吓住了。
很简单,民间军中的声望太高,收复河套从头到尾几乎就是他一手谋划的,朝廷付出的代价微乎其微,格格主持的钱庄日益强大,老范那份对夏战略一拿出来,一个多智近妖的帽子结结实实的扣到了老木头上。
试问,这个人如果进了政事堂,以后谁能制衡?谁敢制衡?
枢密院更是想都别想,不说别的,现任枢密使狄青已经数次上表表示自己与木帅相差太大,愿意让贤。你想想,以他在军中的声望如果真的入主枢密院,那整个大宋的禁军立刻就会变成一言堂,万一他要有点别的心思……
还有更要命的,他才不到三十岁,将来官家驾崩,他外甥登基,他那做贵妃的妹子做太后……
格格嫣然一笑道:“也好,正好爹爹也不喜俗务,一心想做个富贵闲人,这次倒是遂了心愿了”。
任守忠笑笑道:“贤侄女也不必沮丧,木哥年不及三旬,以后还长着呢,谁敢保证以后就没事了?”。
谁敢保证?谁都不敢!
西北暂时是没事了,北边那个庞然大物可还在呢,没事还好,若是真有什么事,老木就必定是首选,谁都不行!
说了几句闲话,任守忠起身告辞,格格吩咐狗娃把东西给他送到车上,任守忠推辞道:“咱与木哥的关系还用得着这样吗?”。
格格笑道:“自然不是给任叔叔的,只是宫里的下人多,想让他们出力免不了要花用一些俗物,叔叔每月那几贯钱还是攒着养老吧”。
任守忠笑道:“咱不担心养老,木哥答应过的,将来没下场了就收留我,能在这里养老咱也知足了”。
格格笑着送他上车,任守忠爬到车上,临放下帘子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殿下终究是大了,只是对男女之事太热衷了些,听说有个女娃娃肚子不太舒服”,说完之后便放下帘子吩咐回宫了。
站在原地许久,格格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彩,若无其事的向回走去。
牛老实在大门边哈着腰问道:“大小姐,官家赐了国公府,几时搬家?俺好寻些人手来帮忙”。
格格头也不会的往里走,“你个老小子别耍心眼儿了,爹爹不会进城里去住的”。
牛老实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迅速绽开,“就是嘛,深宅大院的木爷也住不惯,还是自己家里住着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