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营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叫花子窝,散发出的臭味甚至传到了东京城。
船队车队把军粮源源不断的运进去供他们消耗,为了怕他们闹事,韩琦又调来青龙军一个旅看着他们。
幸亏现在不是冬天,青龙军的人分批把他们赶到河里泡了一遍,总算能看到人脸了。
五万人已经被彻底打散了,原来的军官所剩无几,大部分都回家去了,韩相公控制住了自己,没把他们都砍了。
原来的一旅青龙军已经散到军中,成为他们的都头,指挥使。
这些人都经历过密州选兵,有些还是西路军的老兄弟,对这些事非常熟悉,这给了韩琦和狄青很大帮助。
高山在严格按照西路军和青龙军的军纪安排大营,所有帐篷成列,保持整洁,吃喝拉撒要求严格。
大营里在迅速建立秩序,短短几天已经有了一些模样。
韩琦带人转了一圈,还跟几个士卒聊了几句,回到中军时已经正午了。
帅帐坐下,韩琦欣慰道:“高将军劳苦功高,大将之才也”。
高山忙站起来道:“相公过誉了”。
韩琦道:”将军不必过谦,将军之功本官心里有数,待日后必亲自向陛下请功”。
他对高山太满意了,还特意查了高山的过往。
高山,河北厢军出身,初名气不显,西路军时经历血战,任都头,后来还家经商。再后来跟木子去了密州入青龙军,一步步做到青龙军旅将,南征时在归仁铺是前军主将,第一个与侬智高接战,守的坚如磐石,为后来大胜奠定基础,被推为战功第三。
高山已经三十六岁,在青龙军诸将里年岁最大,在归仁铺第一个登场,当然有其过人之处。
韩琦最喜欢他的就是一个稳字,总是一副从容不迫慢调慢理的模样,从来不会慌慌张张,更不会火冒三丈。
无论让他做什么,他总是立刻答应,无论他做的事多繁琐,多累,从不质疑,从不抱怨,这让看惯了那些互相扯皮货的韩琦倍感欣慰。
韩琦认为高山就是完美的将军,总是能让人放心,觉得把事情交给他就会万无一失。
若说高山的缺点,就是不善言辞,韩琦能一句话让他飞黄腾达,他不仅不想着巴结,竟然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时间不长就借口大营里有事退出去了,这让韩琦不禁笑了。
“此人当为一方大将,做个旅将屈才了”。
韩琦对高山的欣赏从不掩饰,认为以高山的才能,应该独自领军去把守某个重要关隘,必能让所有人放心。
狄青苦笑道:“韩相,若想调动高山,需先问木哥,南征回军途中我也曾私下里问过他,他说若不能跟着木哥就回乡种地去了”。
木子曾说过,高山性格木讷,不善变通,更不擅长应奉结交,干活儿绝对一把好手,独自领军是取死之道,这一点高山自己清清楚楚。也就是跟着木子,若换个人,哪有他出头的机会,真让他自己带兵去某个地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被人玩死了。
韩琦摇头叹息,没办法,这些人烙印太深了,一个个都是死脑筋。
大营外驻扎的刘余更荒唐,朝廷调令送到青龙军大营,刘余竟然当众说俺去问问木帅。
你以为朝廷调令是跟你商量?这一句话就够砍头了。
结果他真的跑了一趟牛家村,木子同意了才带着骑兵旅来了这里。
按韩琦以前的脾气早就把这个契丹蛮子剁了,可是不行,刘余是青龙军的马军旅将,作战勇猛体恤士卒,军中威望极高,南征时有大功。
而且狄青对他极为欣赏,认为他是天生的骑兵将军,太珍贵了,就凭这一点韩琦就不舍得。
下面的人又汇报了一个尴尬事,“士卒皆盼木帅来……”。
这是个让人没法回避的问题,木子在军中,特别是下层士卒中名气太大,声望太高了。
木氏的掌柜们是他们羡慕的终极目标,那些穿着黄绿色军服的青龙军兵将就是他们眼前的目标。
没人认为自己是蠢货笨蛋,也没人觉得自己就活该是猪狗,他们认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没能跟着木帅罢了。
当青龙军的士兵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京西禁军的渣渣们欣喜若狂,他们当然知道青龙军的老大是谁,一个个都在兴奋的议论,木帅来了,咱们出头的机会来了!
就算韩琦和狄青已经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已经当众宣布了身份,那些蠢货依旧在幻想着木帅很快就要来了……
韩相公是大人物,狄帅很厉害,那又怎样?
木帅才知道咱们想要啥,跟着木帅才能吃香的喝辣的,不信你看看都头,人家穿的是什么,人家那身膘儿,那体格,那精神劲儿……
韩琦和狄青相对苦笑,他们知道,木子来做这些会事半功倍,可木子不会来了。
士兵们越盼望,木子越不会来,朝廷绝不会允许的。
这里已经基本安定,后边就是让士卒慢慢养着回复一下身体,然后就可以挑人练兵了。
韩琦的安排是让高山暂时管着这里,他和狄青去北大营拉人。
当然了,还要再调青龙军……
他的本意真不想这么做,可是没办法,青龙军确实好用,许多事情都不用他过问,只要他下令就行了。而且那身黄绿色军服仿佛有某种魔力,士兵们很愿意听他们调派。
禁军编练已经全面铺开了,总得来说有点急,也有些粗糙。
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很多细节就顾不上了,以后慢慢补救吧。
城北军校一期工程也已经接近尾声,政事堂和枢密院已经联合签发圣旨昭告天下,号召有志青年投身军旅杀敌报国。
这次军校召人分文考和武考,不但要考校武艺,还要考学问。而且还有硬性要求,年龄十九岁以下。
民间应者了了,都认为皇帝飘了。
还要年轻,还要会武,还要有学问,你咋不说会法术呢?
有这种子弟考状元不香吗?考你个劳什子军校学做兵头子?老赵你是不是觉得自个脸大?
老赵心里实在是没底,患得患失的也怕没人投考,那老脸可就丢大了,特意打发任守忠去问问木子,有谱吗?
结果木子含糊的说,放心吧,必定有人投考……